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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醫生說你的身體恢復的很好,中藥是最有效果的,縣醫院的醫生一直在我們面前誇獎中藥,說這是咱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補身體講究的是潤物細無聲。您這喝了這麼多年,身體一直在變好。」
李蓁蓁隨手把手裡的報告放在旁邊凳子上,騰出手握住江秀英的雙手,她沒打算鬆開讓江秀英拿起報告看,看不看得懂都沒這樣想過。
江秀英眼睛眯起,嘴巴興奮地合不攏,大笑著:「媽就說自己身體很好吧,你這孩子非不聽話。媽自己的身體自己能不知道嗎,以後你們可不能再提這些要求了,我現在心情好吃的好穿的好,人怎麼會不好。」
這些話也是江秀英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的,她做出極度開心的表現,騙過了李蓁蓁。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江秀英比誰都清楚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每活一天都是賺到,多少藥都治不好的。還能活著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她也並不是多期盼自己活著,淨是瞎浪費錢。
她身體的虧空是多少珍貴藥材都不能填補的,不過這些話她不會說給任何人聽。
兒子兒媳婦都想要她活著,她只能繼續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
等到有一天,她的身體運作不動了,看到謝言之和李蓁蓁夫妻恩愛和和美美,看到張建業成親,看到江誠考上大學,那她也不會再有遺憾。
李蓁蓁三兩句帶過話題,她不敢多說下去,再繼續說下去,壓在心裡的難過就要藏不住了。
*
謝言之到張建業家門口的時候,他剛剛賣完一車廢品回來。
在門口謝言之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才沉默著走進去,額前的碎發劉海遮蓋住他的眼睛,讓人分不清神色。
「親哥,你咋啦,耷拉著腦袋。」 張建業摘下手套,跑到謝言之面前,低下頭去看他藏在劉海下的眼睛。
直覺告訴張建業現在的謝言之心情不好,難過到頭都抬不起。
謝言之越過張建業,不和他對視,搖搖頭說:「沒事兒,還沒十點,咱們現在出發吧。」
他不說,張建業沒再繼續追問,推著三輪車出發。
一路上張建業都沒有開口說話,十幾年的相處,能影響謝言之心情的事情寥寥無幾,不是謝母就是李蓁蓁,他等到謝言之想要說話的時候再開口。
謝言之沒繼續讓低氣壓在心頭縈繞太久,悲傷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唯有自己努力賺錢,帶江秀英去更大的地方去才有可能。
心態轉換過來,張建業心底也鬆了口氣。
「哥哥哥,停下幫我吹吹眼睛,小蠓蟲飛我眼睛裡了。」 張建業一隻手用力揉著左眼,另一隻手在身前揮舞驅趕飛蟲。
謝言之立刻緩緩拉住三輪車中間的手剎,固定住走下車。他拉開張建業揉眼睛的那隻手,聲音低啞:「你別揉,越揉蟲子越進眼睛。」
「我親哥,你可要輕點兒。」 看見謝言之揚手熟悉的動作,他忍不住瑟縮下脖子。
謝言之沒說話,用實際行動回答著張建業。
片刻後,張建業搖晃著腦袋,誇張哀嘆一聲:「我就知道,親哥呀,你就學不會憐惜我這朵嬌花了。」
謝言之眼神都沒給耍寶的張建業一下,淡淡道:「你也就剩個花了。」
張建業嘿嘿直笑,他知道謝言之說的什麼意思。
他身上穿的都是花襯衫,今天穿的是大朵黃花襯衫,黃顏色多,容易招小飛蟲,他再怎麼注意也還是有小飛蟲進入眼睛。
以前也有過飛蟲進眼睛的情況,夏天穿淺顏色的衣服這樣的情況很多見。
每次謝言之都是摳住他的眼皮,捏起衣角精準出擊,一擊制勝。
並不疼,但是有東西靠近自己眼睛的那刻還是想要後退。
謝言之勸過張建業夏天不要穿太俏麗騷氣的顏色,根本勸不動。
「我親哥,你下次業嘗試嘗試花襯衫,你比我還高點兒,穿上肯定更好看。咱們不趁著年輕穿的酷一些,等到老了只有羨慕的份兒。」 說著張建業低下頭繼續揮手趕面前的小飛蟲。
他穿出來的每套衣服都是精心搭配過的,哪怕是收廢品天天面對髒兮兮的銅和鐵他也要穿的帥氣。
晚上睡覺前張建業就會把自己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找出來,市場街的男裝店他全部都逛過,是熟客,老闆見到他都給優惠。
他最愛的就是走在潮流第一線,爭做水稻縣最靚的仔。
謝言之實在是欣賞不動張建業的花襯衫品味,冬天還好說,到了夏天他就會覺得張建業是個花蝴蝶,天天都能穿不一樣的花衣服出門。
讓他穿成花蝴蝶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腦袋被石頭砸了,另一種就是李蓁蓁喜歡,除此之外絕無可能。
這段小插曲讓謝言之的心再次放鬆下來,專心蹬三輪車收廢品。
上午出來的晚,接連走了好幾個村子都沒有收到東西,三輪車斗里還是花俏的張建業和花花綠綠的袋子。
「哥,快到周大爺周大媽家裡了,咱們吃完飯再收廢品吧。」 張建業長腿落地,躍下車子。
謝言之點點頭,慢慢朝周大爺家的方向蹬去。
周大爺家在橋村村頭,村莊與田地之間有座橋,因此叫橋村。
和周大爺周大媽認識完全是意外,那還是他們三人剛乾收廢品這行業那幾年,沒什麼經驗,賺不到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