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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寫什麼思之如狂之類的句子,只是很平淡地寥寥幾筆記錄著;他也不提半點戰事和歸期之類的話,似是刻意給她淡化那些過於暴烈的事情,隱去了很多並不美好的東西,只教她以為,他只是出了個公差而已。

  江嫵默了默,其實他不寫,她也大概能想像的出來。那地方怎麼會日日太平?邊關衝突,難免要見血光,這筆墨之中,分明有一種肅殺的氣息。

  她輕輕嘆氣,反覆看了好幾遍,最後發現這日子停在了臘月初八。細細一想,大概是裴弗舟趁著臘日給天子道賀,所以一併將賀信和家書寄了過來。

  這般一算,她開始有點盼頭,元日,上元,或許都能收到他的信吧。

  只是可惜,他言辭簡樸不表達,她卻有很多思念想說。從前覺得被人關懷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好過自己只一味的關心對方;然而如今卻覺得,自己這份心懷無法傳遞,更是教人難受。

  *

  今歲的元日和上元並不太熱鬧,或許是聖人年事已高,又或許是他愈發嚮往無為之境,因此沒有教宮中太過奢靡大辦。

  江嫵去給鄭貴妃拜賀的時候,鄭貴妃正喝著姜蜜茶湯,熱氣徐徐升騰,讓她的神情意味深長起來。

  她對江嫵慢慢道:「聖人如今愛清淨,很多朝里朝外的事情實在是雜亂。我想著,過陣子,不若請聖人去九華行宮修身養性。彼時我一同前去,大抵是太子監國。你便留在宮裡,有什麼事,隨時差人送信於我。」

  江嫵不禁一頓,聽著似乎有關王朝事,她沒敢多問。

  不過如今幫貴妃,便是不給裴弗舟添亂,於是只應了聲,道:「是。」

  ...

  她預料得不錯,那兩個大日子之後,沒幾天她便又拿到了裴弗舟的信。

  這次他有經驗了,是提前於節慶前幾天寄出來的,因此她並沒有像上次盼得太久。

  只是,這兩次他的信里少了些閒適的語調,多了很多鄭重和嚴肅的叮嚀。

  【小心、小心】

  他將這個詞寫了兩遍,力透紙背,是在萬萬囑咐她,如今正是莫測之時,不要捲入宮中任何爭端,力求自保。

  她從他的言辭里感覺得出來,如今邊關摩擦愈發地頻繁,只要春日一到,緊繃的戰事即將一觸即發了。

  想起鄭貴妃對她說的話,一顆心揪了起來,這才聽出來點不同尋常的意思。

  鄭貴妃沒有皇子,不必想著爭奪御座的事情,可太子和永王之勢愈發對峙,她為了家族長遠,已經提前站了隊。

  ...

  「我阿兄上次說了!這次打完,他就能回東都了!」阿止一面繡春帕,一面和江嫵絮絮叨叨地說著。

  這個時節里,楊柳抽芽,春雪已經消融了,屋檐上的冰凌滴滴答答地凝成水珠落下來,敲在宮磚上,教人聽得凝神。

  江嫵望著那投在窗上的水珠的影,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一顆地砸了下來。

  她近來有些怔怔的,放在從前覺得是春困,如今她卻是有些心慌。

  江嫵很久沒收到裴弗舟的信了,聞言,忽地回過神來,說是麼。

  「你阿兄不是在王將軍的隊伍里?他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呢?」

  阿止想了想,道:「上元那陣子的信里說過那麼一句,快的話,開秋就到啦。」

  「開秋?」江嫵眸子一怔,失落下去,「可、這才剛開春,那不還是要很久?」

  「是呀!到時候我阿兄得了功勳,以後越來越好了!」

  阿止還小,不識情滋味,可她卻不是,因此這種時候反而分外的憂心。

  ...

  然而日子還是要一天天的過去。

  四月天裡頭,她替貴妃去御庭園采牡丹,艷艷烈烈的錦簇鋪滿了花池子。

  她偶然瞧見了一隊朝官行過,應是封詔入宮商議朝堂事的。

  他們從她身邊走過時,偶然提起了裴弗舟。

  她耳朵一尖,聽見了「取勝」,「拿下」這些字眼,似乎從那一天起,宮中時不時傳來一些大大小小的捷報。

  類似攻克了突騎施的某個據點,活捉了哪個首領,大破敵軍多少人......

  皇帝由貴妃伴駕,江嫵則跟在貴妃旁邊跟著,他們坐在春日的庭院裡,聽得那些捷報,連連點頭,

  皇帝十分嘉許裴弗舟,又轉而說起他的少年事,誇他年紀輕輕,頭角崢嶸,當為王朝良將。

  江嫵在一旁聽,不由心中嘲了嘲,皇帝大概是真的老了,對於這些帶著「勝」字的事情就變得格外敏感,仿佛教他想起昔日御駕親征的輝煌和英明。

  因此,對於裴弗舟為他爭得的勝利,他又為之讚嘆,仿佛先前對裴弗舟的那些偏見又都忘卻了似的。

  她多多少少從那些描述里,拼湊出他在戰場時候的模樣。

  裴弗舟有英才,當是劍舞如電,馬騰如虎。旁人說起他,亦是眉飛色舞,盛讚他那入陣破胡虜的豪舉,一射萬夫開的氣勢。

  她其實沒什麼可高興的......一想起那北漠黃沙之地,他在臂挎長弓,縱馬血戰,只覺得心裡跟著一抽一抽地疼。

  如今,不求他大勝,只關心他能不能活著回來。

  *

  五月中旬,貴妃伴駕皇帝去了九華行宮,也不知說了什麼,叫皇帝連同繼後也一併叫走同行。

  江嫵目送著那華輦及一眾宮人徐徐離開,總覺得鄭貴妃是有意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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