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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微轉過半個身子,只慢聲笑了笑,「裴弗舟再如何被去了官銜,到底也是高門世家的裴二公子......他的身後自有貴妃、大都護和吏部尚書護著他......你自己呢?」

  江嫵沉了沉,啟唇欲答,不想,卻被他率先接去了話,「......你是想說,你有裴弗舟護著嗎?」

  蘇弈輕輕溫笑,眉眼永遠是和煦的,教人看不出情緒。

  江嫵原本就要嗯了聲,可聽他徑直反問過來,於是一警惕,只抬起眼定聲道,「我不用他護著我,我自己也可以。」

  蘇弈聞言一笑,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躍了聲過去,繼續起方才的意思,「......可惜了......就算他想護你又如何?......你瞧見了,如今他自身難保,深陷兩難。什麼叫有心無力,他或許也該明白我了。」

  江嫵一皺眉,不禁疑聲道:「世子何意。」

  「就像我當年一樣。」

  蘇弈笑得有些波詭,悵然的語調里像是說著一件極輕極輕的小事,「指責來得太輕易,非要落到自己頭上才知其中輕重深淺......當年之事,誠然是我應下了,也是我背了那樣的負罪感,可誰知道我心中之苦?......阿嫵,」

  他頓了頓,挑起了眉看向她,情緒不明,道,「......你覺得,他當如何?」

  這個『他』字說得略顯模糊。江嫵一時也不知道蘇弈問的是當年的他自己,還是如今的裴弗舟......

  她垂了眸,卻忍不住牽唇呵笑,喃喃道:「......那怎麼會一樣呢?......就算把弗舟放在當年世子的處境,我知道,他也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哦?」蘇弈揚了一聲,不禁嗤了嗤,道,「哪怕當年他亦是在旁,在你登上車輦時袖手旁觀著,你也如此輕易就原諒他了?」

  江嫵握了拳,眸色忽沉,痛心道:「他袖手旁觀的原因,世子不知道麼?!難道不也是因為你?」

  他擰了眉,語調一轉,「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直面這個曾經推她出去的舊「情郎」,縱然對他的莫測和無情感到心悸,本能地想要避之不及,甚至,只想要就那麼淡如塵煙地忘卻......

  可為了裴弗舟,她還是咬咬牙,乾脆上前一步。

  「顧此失彼。」 江嫵搖頭哂笑,「他那時袖手旁觀,我不知道他還處於什麼考量,我承認,在那一刻,對於那個不知道他後面一切安排的我來說,那一刻是一種冷漠;可於世子你,他卻是成全......」

  「......」

  江嫵說到這一步,也不怕徹底和蘇弈、和梁國公府結下什麼怨了,乾脆直截了當起來。

  她直起嗓音,嗤道:「是、他是兩難!可他是在你和我之間兩難。彼時他沒有立刻阻攔你,因為他知道,讓你親眼瞧著蓉娘子和親是多麼艱難的事情,所以他做不到直接去破壞這事情,將梁國公府推入困境......」

  蘇弈一瞬間起了些薄怒,拂袖轉眸道:「可他後來的所作所為最後還是教我蘇家家破人亡。」

  他牽唇一冷笑,揚聲道,「朋友?」,說著,朝江嫵邁進一步,眉眼在她的臉上流轉,忍不住輕嘲,「......彼時你我相好之時,他就暗中覬覦朋友妻,你以為我瞧不出來麼?」

  江嫵臉色窘了窘,退了一步,咬唇不語。

  蘇弈沒再過去,只逕自一嘲,垂眼看向平靜的湖水中自己的倒影,輕輕嗤道,「想起阿嫵你,我便心生罪惡感。這是我二十幾年來不曾有過的感覺......你知道這種麼,就好像一塊重重的石頭壓在心頭......時間並不能消解,反而愈壓愈沉,沉到讓我曾想醉生夢死的忘卻,想故作平淡的生活,甚至,也想過直接面對自己的齷齪.....」

  他牽唇苦澀地笑,復回頭看她一哂,「裴弗舟也當時如此吧!呵......只是,如今他只肯自己去填補這種負罪感,卻還要繼續將我推入這種輪迴的沉重,解脫不得!......他憑什麼?.....他裴弗舟就偏要自己做好人?偏要教我蘇弈,去繼續背負彼時無奈選擇之下帶來的痛苦?......」

  他拂袖,「......裴弗舟與我,不過類爾!只是,如今他搶先一步而已。」

  蘇弈說了一通話,大概是從未如此失態過,言畢便立刻沉了沉氣,因微慍而起伏的前胸慢慢平息下去。

  江嫵在一旁聽得失笑。

  沒有同情,只有無語.....

  她再看向臨水而立的蘇弈,那旁人眼裡一襲溫潤瀟灑的身姿似乎碎成了一塊一塊,掉落之後,站在那裡的只剩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像。

  半晌,她幾乎是從鼻尖輕輕嗤了一聲,喃喃著說,不對。

  江嫵面色淡薄,眉眼間透出一種無奈的輕嘲,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酸澀,道:「......類爾麼?......難道世子不知道,他與世子你完全就是兩種人......是。裴弗舟他雖然口冷麵冷,不好接近,又很嚇人,可沒有比我更知道,他有一顆熱烈跳動著的心!可你呢?」

  她側眸一嗤,慢聲問道,「世子。你還有心麼?」

  目光掠過那副文俊的眉眼,與最初記憶里的蘇弈似乎別無二致。

  可這似乎就是這人的可怕之處——無論何時,無論對何人,他永遠都是那樣一副溫潤如春的面貌,然其皮囊之下的溫度,卻未必就一樣是暖,甚至,是相反的。

  其實仔細想想,蘇弈那時看她的時候,與他看向其他女子,並無什麼不同。

  或者說,彼時的他,似乎待誰都是一樣的體貼溫和,教人無法去說他一句不好。將她放到那些人堆里一比,他對她,幾乎沒有任何特殊之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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