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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了,也就到了別苑。
入夜,門口沒點燈,江嫵疑惑道:「穆戈呢?」
裴弗舟道:「在府里。這一處最近不怎麼住了。」他說著,自行開了門,走了進去。
他摸索著找到了燭台,點燃後照亮了內室。
江嫵悄悄打了個哈欠,他看在眼裡,笑道:「休息吧。看你困的。」
知道她喜歡睡軟的,於是自櫃中拿出兩床褥墊,全都鋪在了四腳圍榻上。
兩人淨口潔手之後,裴弗舟給她留了一盞燈在案几上,指了指那圍榻,道:「你睡這裡。」
江嫵嗯了聲,坐在那榻上,十足的軟,忍不住傾身倒了下去,像是跌進了雲層里似的。
她舒服地翻了兩下,埋在被子裡側頭看向他,燭光勾勒出他的臉,堅毅又英挺。
她喃喃地說,「那你呢?你走了一天了,下午又進宮,很累了吧。」
裴弗舟說沒事,「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就叫我。」
他說著轉身要走,誰想燭火跳動了一下,手腕卻被她柔柔地拉住了。
她羞澀地抬了頭,低低道:「你別走......我一個人在這屋裡害怕。」
裴弗舟猶豫起來,任她拽著,道:「我大概是要看會書再睡,翻書聲會吵醒你的。」
「不吵的。」她說著,半起了身,準備幫他去,「搬這屋子裡來看,陪我好嗎?」
裴弗舟一頷首,「趕緊躺下。我去拿就是了。」
說著,把燭台放到一邊。今夜好像要變天似的,白日還熱著,夜裡就開始有些微涼了,他彎身給她蓋了薄被,掖好被角的時候,想起什麼,問,「渴嗎?我去燒些水來。」
他聽見她說不渴,繼而她朦朦朧朧地輕聲笑,「......裴家二公子親自伺候人,簡直像做夢一樣。」
裴弗舟怔了怔,而後忍不住淡淡含了笑,勾起手指颳了刮她的鼻尖,道:「那你就一直在夢裡好了。」
他轉身出去,在旁邊書室找了起來,想著有幾本圖志,之前從右武侯府帶過來的,翻了翻,果然是有的。
一併拿了筆墨紙硯,回去的時候,見江嫵已經閉眼微困過去了。
他無奈一笑,本想折身回去,可又怕她醒來時找自己不在,只好復進去在案幾前坐下。
這一動靜,她果然「騰」地醒了,揉著眼看過來,笑道:「我沒睡,就是閉眼等你。」
裴弗舟嗯了聲,攤開了紙,側頭道:「我就在這呢,不走,你困了就安心睡。」
他低頭看起書來,一會兒勾勾畫畫,一會兒若有所思,片刻間想到什麼,趕緊又提筆寫下來。
如今靠安西單獨對抗那兩匹突騎施的野狼已經不夠,西聯大食勢在必行。父親不叫他淌水,沒事,可他得上表此計,不然放任新部縱橫,必成禍害。
蠟燭短了一截,月影也上移幾分。
裴弗舟頓了頓筆,下意識地往圍榻上看一眼,差點嚇一跳。
幽幽處,江嫵正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顆腦袋,一雙眼睛努力地睜得很大瞧他。
先前本來快要睡眼惺忪了,控制不住地差點扣上了眼皮,見他看了過來,倏地又瞠大了些。
裴弗舟瞧得輕嗤笑笑,「不是讓你快睡麼?」
江嫵嗯了聲,「等你。」
「等我做什麼?」他一愣。
她臉紅幾分,頓了頓,小聲道:「等你一起的......你還得摟著我呢。」
那聲音溫盈著,同她起伏的身姿一同在幽幽月色下蠱惑著他似的。
他心裡微熱,舉著的筆尖上凝結了一滴墨,慢慢滴落下來,落在紙上,暈染出小小的一團。
英雄難過美人關......為什麼古人說得那麼好?
他垂了垂眸,無奈的放下筆,起身一嘆息,「好吧.......那我摟會兒你。」
她臉上不自覺地綻放開一抹淺笑,往裡榻里挪了挪,不忘提醒道:「吹一下燈。」
裴弗舟沒了轍,立即順從地折回去熄了燈。
白煙一縷,在月色下看她反而顯得如精怪鬼魅似的,他走了過去,平躺下來時,她已經纏了上來,十分熟稔地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
他順勢攏了手臂抱上,低笑道:「你總是不虧待自己。」
她沒反駁,腦袋壓在他臂膀那塊,拱了拱,故意道:「當然了,人不為己麼。」
說著,有些得寸進尺起來,只下意識地抬起一隻腿勾上了他的腰。
裴弗舟不由一僵,緊繃起來,挪了點位置,艱澀道:「下去。」
「不嘛。」江嫵不自知這舉動的暗示,只一味耍賴道,「我發現這個姿勢睡得舒服。」
他無奈,推了兩下,她卻悍然不動,那腿勾得緊,繼而還上手環了他的脖子。
不敢輕舉妄動了,怕引來她更『無知』的舉動。只好這樣無能為力地躺在那,任她刀俎,手無縛雞之力似的。
月光涌了進來,落在彼此臉上,裴弗舟望著天頂,起伏雋永的面容無波無瀾,也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江嫵在他懷裡悄悄問,「今天出什麼事了麼?」
裴弗舟頓了頓,儘量不想去勾起她過去的傷痛,只簡單道:「突騎施那個老東西死了。」
他話落,感到她在懷裡一顫,繼而慢慢鬆了下來,喃喃恨聲道:「真死了麼。死了好......禍害姑娘。」<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