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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沖得很快,險些撞得他踉蹌著退了半步,沒等反應過來,他的手臂里已經一暖,江嫵率先環腰抱住了他,腦袋貼在他的胸前。
「你怎麼才出來?」她擔心地怨了一聲,可語調里透著點歡喜。
裴弗舟完全沒想到江嫵會在這裡,只好趕緊擁了擁她,而後將她慢慢扶正,沉聲問,「不是讓你回家了麼。怎麼不聽?」
她抿唇不言,只是低著頭,裴弗舟把她的下巴輕抬起來,垂眸道:「出什麼事了?」
江嫵搖搖頭,嘟噥道:「沒什麼事。我就是看你走得匆忙,擔心你。」
裴弗舟一頓,問,「等多久了?」
江嫵回頭朝牆根一指,道:「你進去之後我就在那裡了。」
裴弗舟愣了愣,那不是都快兩個時辰了?
和她期待明亮的目光一接觸,他忍不住心頭抽了幾下,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一把攬緊她,低頭輕輕狠了聲,垂眸說,「你傻嗎?」
「等人,怎麼不找個食肆茶肆坐著等。在外頭站那麼久......」
江嫵瞠著圓眼,說不要,只任憑他發力地環著自己,仰臉道:「可那樣看不清你是不是出來了啊......在牆根那頭,你一出宮,我就能立刻瞧見的。」
「這都什麼時辰了?」他忍不住生了點氣,恨鐵不成鋼似的,更是心疼她自作主張,一個人在外頭空等,「若一到夜禁,四坊皆閉,我不當值,你去哪呆著?」
江嫵囁嚅了一下,說沒想那麼多,從袖裡拿出一個小銅牌,在他眼前晃晃,輕鬆道:「你不是給我這個了麼......我一直帶著呢。你說過.......拿著它,無論夜禁去哪裡,百無禁忌。」
裴弗舟眼前一怔,那正是他從前送給她的那枚青銅令牌。
他不由失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眸光閃爍,情不自禁地低低叫了一聲,「你呀......」
此時此刻只想低頭吻她.......可是這是在大街。
他徹底拿她沒辦法了,只好趁著夜色朦朧,唇角快速地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我送你回去。」
「不要......」她聽了只將他身子抱得更緊些,纏上了他似的,依依不捨的小聲道,「我宮假的事情也沒和表姑母說。而且方才我都沒回去......」
裴弗舟聽明白了,心頭微微一動。
要說從前,他自認如果遇上這種情形的話,肯定會勸這姑娘趕緊回家去;可如今輪到自己深陷感情里,泥潭似的,心甘情願地不想出來。
他頓了頓,不推辭,只利落地說好,拉過她的手攥住,問道:「等這麼久,餓嗎?」
江嫵連忙嗯聲點頭,「有點涼,也有點餓。」
「快宵禁了。我們去坊里吃。」裴弗舟說著,回手拉過一丈烏,一蹬就上去了。
他掣穩了馬頭,朝她道:「上馬,我帶你去。」
話落,江嫵已經朝他伸了手臂,仰頭柔聲道:「太高了。你抱我......」
裴弗舟毫不猶豫,一彎身,單手將她攔腰撈了上來。
他的手臂十分有力,她隻眼前一晃,下一刻,人已經勾著他的脖子,側身坐在了馬上。
江嫵立即拉住韁繩,七手八腳地提衫岔開腿騎好。
裴弗舟從她身後牢牢環住,扯過馬韁,低眉問道:「踩穩了麼?」
她不好意思起來,半回過臉看他,輕聲嘟囔道:「我有點夠不著......」
他怔住,低頭一看,這高度是給他自己用的,對她來說的確是有點勉強,
裴弗舟忍不住無奈笑笑,憐愛地蹭了下她的耳畔,低低故意道:「小短腿......」
說完,胸前立即挨了她兩下輕錘,他食髓知味地牽了唇,沉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
就在這時,禁鼓開始一下一下地響了。
他速速一驅馬,惹得她驚呼一聲,他順勢將人緊緊摟進懷裡,完全箍在了手臂之間。
江嫵僵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迎面飛來的景象快速掠了過去,像是一道道道划過的星子似的。昔日裡,十步一變的街景,全都模糊成了一團。
其實這速度壓根不算快,連「奔」都不是,她頭一次坐,難免心慌害怕,還有點頭暈。
然而一退縮,他結實的胸膛就在身後給她承接著,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她忍不住抬眸悄悄看了一下,東都的流光夜色一點點掠過他的那張臉上,真是丰神俊朗。
只是他神情淡淡的,仿佛有心事似的。
江嫵靜靜地看在眼裡,風聲也聽不見了,景色也不顧了,只是那麼盯著他抿緊的唇角。
裴弗舟察覺出來,飛速垂了下眸,牽了牽唇,「怎麼了?」
她趕緊搖頭嗯了聲,隨口道:「沒什麼......看你生得好看而已。」
這話直白地教他有點意外,只淡笑一下,有點不好意思。
兩人都不回家了,肯定只能去修善坊的別苑將就將就。
這個時辰坊里正熱鬧些,胡商舞姬,夜販戲台,空氣里瀰漫著夏夜特有的一種氣息,一切味道都變得膨脹起來,與燈紅酒綠混雜在一起,有一種教人眩暈的錯覺。
江嫵說要吃團油飯,裴弗舟便買給了她,用一小片荷葉包裹著捧來吃。
她一面走,一面吃。吃了兩口,將荷葉遞到他的唇邊,他便也順勢隨意吃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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