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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弗舟不解釋,他很清楚,和一個正在微醺的人認真對話是沒有什麼太大用處的。
於是他選擇給她面子,很應景地嗯了聲,悶聲道:「是。你說的是......除了蘇弈我沒有朋友。」
心裡只祈禱她趕緊清醒過來。
江嫵這個時候的快樂總是那麼容易,她小小的得意,說果然,而後抬起縴手,順勢攀扶上他的肩頭。
她徐徐嘆了口氣,慢慢湊近些他的耳畔,小聲打探問道:「......你從前,是不是總被姑娘拒啊?」
江嫵越說,裴弗舟越覺得離譜了。
他一皺眉,此事涉及他在東都的那點名望,不由輕聲反駁道:「不要亂說......我從來不沾那些的好麼?」
東都的好姑娘有很多,她們有典雅的姿態,不俗的談吐。
他見過,也接觸過一些,可從來沒有過什麼旁的想法,索性就不怎麼理睬。
這一點,他同蘇弈和吳六郎那種,就算沒什麼旁的意思,也想結交認識一下姑娘們的倜儻性情不同。
他只覺得,既然沒有想法,也就沒必要再主動去接近和攀談,免得人家誤會什麼。
這般想著,他微微側回過頭看。
昏暗裡,一團柔柔的影子在他的身側,借著一點銀亮的月色能看清她起伏的額頭和鼻翼。
這時候才發覺自己左側的手臂和腰身有些溫熱。
江嫵的身子,離他很近,一手撐在榻上,一手搭在他的肩頭,是一種十分輕挑的姿態。
她的腦袋微微歪著,正瞧他似的,暗柔綽綽的五官被勾勒個大概,他淡淡地看過去,有一種模糊朦朧的嫵媚。
其實已經若有似無地接觸過很多次了,可這回他有些拘謹起來。
發覺其實對她的主動感到緊張,好比現在......
肩頭溫溫的覆著她柔軟的掌心,臂肘處隔著彼此光滑輕薄的錦袍,幾乎能清晰地感到她玲瓏起伏的曲線。
他知道她醉了,可黑燈瞎火里,有些事情不該趁人之危的。
裴弗舟輕輕挪了挪手臂,避開她胸前不該細細追究的柔軟,艱澀著聲道:「你醒了麼......醒了就坐好,沒醒就躺回去......我在這守著就是了。」
他有點敗下陣來,雖然自恃這點自制力應該是有的,可也架不住她這樣不自知地撩撥。
江嫵現在像一條水草似的,很不老實。
他推她,她反而又折回來一些,故意覆過來逼問他從前的忄青事。
裴弗舟深吸一口氣,不再寄希望於她,自己乾脆撩袍坐正。
腰身直直地挺著,雙手放在膝頭,閉目養神起來。
...
江嫵叫他,他不理;晃他,他紋絲不動。
她覺得無趣起來,順著月色照進來的光亮看過去。
裴弗舟閉著眼,清冷的銀輝順著他高挺的眉骨傾瀉而下,自鼻樑一躍,冷淡中有一種難以描述的俊朗。
江嫵從前很怕他這種冷淡,可如今卻瞧得仔細起來,總覺得堅毅安穩得像一座山。
黑夜漫漫,呼吸輕淺。
...
寂靜中,裴弗舟肩頭一沉,忽覺臉頰微癢,耳邊傳來衣料摩擦的細微聲。
他不由一皺眉,還是慢慢睜開了眼......
江嫵又不老實了。
他順勢側頭看過去,她的下巴壓在他肩頭,正在月色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徐徐鼻息輕輕拂在他的臉頰上,那是屬於一個女子的氣息。
他喉結微動,視線不由慢慢向下看去。
她的手臂輕輕撐在他身側的榻上,一襲柔軟婀娜的柳腰半支著,一副難以描述的姿態。
她一雙眸子映著清淺的月色,明亮純致。
裴弗舟頓了頓,挪不開眸光,心緒慢慢熱了起來,只直直地垂望進她的眼底。
「你到底,要幹什麼?......」他沉下了聲,語調里滑過一絲警告和危險。
她卻輕輕發笑,一團孩子氣似的。
分明已經行走在鋒利的刀尖,卻還不自知,只細聲回應道:「不幹什麼呀......就是我想試試......」
裴弗舟皺了眉,沒有說話。
他不懂江嫵的意思。
試試?.......試什麼......
然而下一刻,解答他的,是她遞過來的一襲若有似無的溫熱。
......
他回過神來,腦子轟然一鳴,空了一下。
她的唇,幾乎就近在咫尺,只要他輕輕低一下頭,就可以捕捉到。
那是沾過酒的唇,蔓延過一種醉人微甜的味道,散發著點熱氣。
裴弗舟是不太能喝的,只是幾縷濃醇的酒香放到鼻息下,也能讓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和暈意。
黑夜裡,他心頭漸漸狂跳,一下一下,快要撞破了胸口似的。
他不動,只是微微垂眸,試圖盯著她的臉,倒要看看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江嫵並不去吻他了,只是停留在他的唇下。
仿佛是有意的,鼻尖來回地輕滑過他的臉頰,在皮膚上滑過幾道撩人的觸感。
他在那一瞬間幾乎確認......
她就是故意的。
和上次在庭院中那個主動給予和試探的吻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她很狡猾,只停在他的臉前,不肯再多主動半寸了,就是要瞧他的反應似的。
裴弗舟忍不住暗暗握了握手,也維持著不動的姿態,不要被她輕易勾得失去理智了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