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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拉上她的手就往東邊拽去。
江嫵來不及說話,腳底下不自覺也被一路帶了過去。
飛鞠場是宮裡最廣闊的馬球場,聖人年歲大了之後,便很少用了。每次寧王進宮探望,總會擇這一處場地,熱鬧熱鬧。
江嫵才過去,遠遠見兩色戰旗飄揚,那架勢宛如戰場。
她忍不住一哂,這些王公貴仕玩起來還真是有模有樣。
走到圍欄外的時候,兩側看客席已經坐了好些人,應是隨寧王入宮親眷,還有些是宮中的妃嬪和小皇子。
外頭一圈,則站了不少觀戰的宮女和內侍。
馬場上,各個駿馬都膘肥體壯的,在寬闊的場地中東西驅突。
馬上,貴仕穿著各色窄袖錦袍,帶著幞頭,騎在奔馬上揮動月杖,那月杖也是極其精緻的,上刻精美的紋路彩繪,比上次她和裴弗舟看的那場可富貴氣派多了。
記起那一次裴弗舟講過的場景,今日總算在宮中看到。她瞧了一會兒,大概也看懂了很多。
一群奔馬馳走中,見有一人好像格外厲害。
策馬如驚雷電掣,回身似天際星流。
只輕輕一擊,就接連把七寶球擊進了門洞好幾次,引得四下里一片叫好。
江嫵托腮在圍欄處,擠在一群宮人里瞧,倒想看看那郎君生得是何模樣。
恰好,他扯馬頭回身過來。
江嫵圓眸一怔,十分意外。
那不是...裴弗舟嗎?
他怎麼在這裡?
不過...好像上次就聽裴弗舟那位朋友說起過,他打馬球很厲害。
她訕訕一下,原來她瞧上的這位,還是他呀。
一旁的小宮人們露出傾慕的神情,忙拉著她的衣袖,指道:「江姑姑你看,裴將軍是不是英姿翩然?」
江嫵不由一哂,轉頭瞧過去。
見一群錦衣貴仕中,唯他勁腰長靴,奔馬回身間矯若游龍,風回電激。
江嫵視線追了過去,瞧得出神了,下意識地牽了點唇,嘴上只喃喃道:「是麼......那人我不太熟呢,他有那麼好嗎?」
...
裴弗舟騎在高頭大馬上,正替寧王左右瞧對方的人馬,這時候也瞧見人群里的江嫵了,同樣的一愣怔。
他自恃是沉著,至少是分得清場合的,不想,還是獨獨在她面前,總是不自主地走走神。
她此時將手臂搭在木欄上,披帛半垂,身姿盈盈,正遙遙望過來,好像目不轉睛地瞧他。
裴弗舟腦子裡亂了幾拍,不由開始浮想聯翩——她這是路過,還是特意過來瞧他的呢?
江嫵仿佛也看出他那心思了,朝他抬了抬秀眉,突然輕輕蹙著鼻子努嘴笑了一下。
裴弗舟一懵神,發覺她果然是在看自己的。
一時間,他蒙蒙的,不由被她那樣嬌媚可愛的神情牽絆去了,不由也似笑非笑地淡淡牽了唇。
身後,有人好像遠遠地喚他「二郎、二郎」,那聲音混在風裡,從他耳邊刮過去,也變得不重要了,他沒聽見似的。
忽地,胯//下馬蹄驚了幾下,他才猛地回過神,倏地見對方的人馬已經從他的月杖邊將七寶球擊飛而去,中了門洞。
一時間,場下有人叫好,有人嘆息。
裴弗舟呆呆地,再轉頭望向江嫵,她正捂著嘴偷偷笑他,大概全都看在眼裡。
那模樣分明在說:方才都提醒你了,你都沒留意。
他訕訕地難堪了一下,有些尷尬地不好意思起來。
這時候,寧王和吳六郎驅馬過來,唉聲嘆氣,問裴弗舟怎麼回事。
裴弗舟嚇得趕緊一扯馬頭轉了過去,生怕別人瞧出來他在看誰,只隨口敷衍道:「殿下勿怪,是臣方才有點走神了......」
一番虛應後,總算將隊友應付過去,他下意識地再一掃圍欄。
江嫵早就走了。
...
西域草長鶯飛的時候,使團為了遠赴中原修得邊境之好,習得中原文化,不辭辛勞地啟程穿過大漠,來到東都覲見。
他們到了洛陽的時候,已是這樣的蟬鳴盛夏。
鬱鬱蔥蔥的林木,開到極致的芙蓉。
一場繁華錦繡夢,是那邊不曾擁有的。
皇帝看重使團,又因臨著端午,宮宴也辦得盛大熱鬧。
江嫵她們是尚宮局,白日裡站在隊伍最後,充當迎接使臣的陣仗,晚上就不必忙碌宮宴的事情了。
於是到了黃昏那陣子,她閒來無事,被同局的幾個宮人拉去後頭,一起吃燒尾宴做的多餘出來的菜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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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幽幽,宮宴上,司燈和內侍已經掌起落地明燭。
諸國覲見皇帝後,紛紛獻上珍寶胡姬,盼望皇帝能留下他們的人多待幾日。
尤其是大食,從前與王朝時敵時友,如今很有聯盟之意。
他們西線與突騎施纏鬥已久,節節敗退。此次前來,的確如裴弗舟所想,是冒著戰爭風險,帶著目的來覲見的。
皇帝對於此事早就有所耳聞,可他不做光明語,未應,也未拒,看來是打算好好考慮一番。
裴弗舟看在眼裡,在宮宴開始前,已經找人給自己安排好了位子。
他就坐在大食使團的旁邊,與之很方便地攀談起來。
柴錡也一併在側,他通西域語,所以幾人交流起來格外順利愉快。<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