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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燈下看那信,開頭寫著她的名字,端穩如松,一封給她的通行證似的。

  輕飄飄的一張紙落在手裡,簡直像是做夢似的。

  她一晚上心事重重起來,第二天也沒了興致去玩。

  本想先去同表姑母商量,可後來裴弗舟同她說,教她事成前不要隨便同人講。

  只好壓了壓,一個人猶豫起來。

  *

  很快到了春選那日,裴弗舟早早地就在宮門等了。

  一撥接著一撥的人從偏門進去,可遲遲不見江嫵。

  他抱臂靠在樹下,不由擔憂起來。

  她這是太緊張,所以不來了麼?或者,她最後不願意選這樣的路,還是要回家去。

  最後一撥女郎依依地進去,他開始心焦,嗓子裡像塞了一團棉花。

  朝御街張望著看了半天,心裡沒了底。

  正失神,總算見有個身影往這邊小跑過來,裙衫飛揚,環佩靈靈。

  他一眼認出來,心頭一松。

  兩步迎上前,忍不住無語地對她嘆,「祖宗,你可真行。這是宮廷天家的春選,你都敢睡到現在,居然最後一個到。」

  她撫著胸口,臉頰紅撲撲的,看起來生機勃勃,沒時間同他寒暄,只隨口答,「這幾日看書看得晚了。」

  裴弗舟說好,連忙給她一指宮門方向,「在那邊,快點吧。」

  她頷首,轉身就走,忽地停下來,回頭問,「你不進去嗎?」

  他淡笑說不了,「今日非我尋常進宮的日子,不是隨便說進就能進的。」

  江嫵看了他一眼,很快地點點頭,也不再拖延,利落地端袖轉身去了。

  那綽綽的身影一個迴旋在他眼前飄遠,她走得那麼乾脆。

  一道柔弱的背影撞入巨大的宮城,他忽然發現她和那裡有一種契合的美。

  他希望自己的成全是對的,就算有些不舍,可還是盼著她可以藉助他的力,自己走得更遠些。

  裴弗舟今日請了假。

  不放心她一個人在裡面,乾脆就打算在宮城外陪她。

  他出身顯赫,從來沒等人太久過。結果,從清晨她進去,竟然一直等到了日頭上了中天。

  日冕的針影剛好卡到午正的時候,宮門開了。

  各色女郎從不同的偏門緩緩結伴出來,皆是一副「總算完事了」的神情。

  裴弗舟在樹下等,一會兒見江嫵茫茫地混在人群中走出來了。

  他輕聲喚了一聲,「江嫵。」

  她側過頭,同他招呼了一下,慢慢走過來。

  江嫵揉了揉手腕,嘆道:「蒼天。寫得我手都酸了。」

  裴弗舟聽過六尚一向嚴苛,可也不知道原來如此折騰人。

  「你們......都考了些什麼?」他忍不住關心起來。

  從前從來沒去留意內廷女官的事情,一來是覺得女子做官,不過是處理一些宮務,實在跟自己無關,二來則是她們在內廷,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必要和心思去了解。

  可以後江嫵可能會去,他便十分在意起來,如今頭一次對裡頭有點好奇,「怎麼樣,考得很難麼?」

  江嫵嗯了聲,說其實還行,回想一番。

  「擇筆,選紙,識墨......這些我倒是沒什麼。像喻糜、松煙、油煙那些我都分得出來。不過後頭還要教我們比對字跡,判斷是不是一個人寫的,我盯得差點花了眼。最後就是抄錄,規定幾炷香內,要抄抄寫寫很多東西,不得出錯。」

  他記得她的博物和見識,也篤信她辨識的能力。

  聽她說起後頭的內容,裴弗舟哦了聲。

  「正常。我記得尚宮局的司記典記大概掌文簿出入,所以總要先抄錄,再執行。你去選應這兩個,肯定要看這些的。」

  他也就比她大個三四歲,可現在看她卻是一團孩子氣,忍不住按了按她的肩頭,轉而鼓勵起來,「沒事。試過一次,就當長見識了麼。」

  江嫵點點頭,只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說是呀,「尚宮尚儀在中庭,剛好在禁庭和外庭前朝之間,出入還都挺方便的......好像還見到你姨母了,她遠遠的路過,沒有過來看,往尚服局去了」

  裴弗舟聽她嘰嘰喳喳地分享見聞,忍不住淡笑,道:「你瞧。中庭往後我都很少進去,六尚更不必說,你現在都比我有見識了。」

  她抿著唇,乜了他一眼。

  分明裴弗舟連面見天子也見怪不怪的,還非要在這種小事上與她承讓。

  聽著未免有賣乖和獻殷勤的嫌疑。

  她不去領情,只去看他的側臉,好像含著淡淡的笑,看上去有一種世家公子的溫俊。

  這時候的裴弗舟不似他金吾執夜的時候,總是瞧著格外順眼些。

  她忍不住纏問他,「你還沒說呢,怎麼肯突然擔保我,教我來春選。我以後若是真在裡頭出了事,問責起來,可是要牽連你的。」

  裴弗舟垂了垂眼,有點為難。

  自前些日子聽她說完一大堆之後,他回去一連告假十日,也想了很多。

  其實,她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多少承了家族的期待。她是女子,總要格外難一些。

  她沒有兄長,還有個拖油瓶弟弟。除了教她高嫁,好像也沒什麼更好的法子。

  春秋更代,舊望還是新貴不過都是輪著來。或許百年之後,哪日他裴家也淪為破敗之族,也要想著法子去爭得一席之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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