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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嫵嚇得一個激靈坐起來,以為是國公府還是什麼別的人來抓她去和親,於是連忙攏著青絲起身,身上還只穿著中衣。
她赤足走下榻,急急忙忙地問,「怎麼了?」
抱穗遞給她一個信袋,那皮的信封用封泥鄭重其事地封著,瞧著分明是個公函。
江嫵愣了愣,趕緊用小刀剔開了封泥,從裡頭拿出來信件一看。
頓時要氣笑......
【舒州江氏,你於上元毆打朝廷三品官員,論罪當罰。念你初犯,三日之內速速到右武侯府如實陳情。若有違抗,本將軍親自緝拿。】
這次裴弗舟不寫署名了,直接煞有其事地蓋上了右武侯府鮮紅的官印和他自己的印章......
所以這算是公報私仇嗎?
江嫵拿著這「公函」,團了也不是,燒也不是......放在案几上嫌礙眼,可收起來麼,又覺得心塞。
她躊躇一會兒,只好乾脆疊起來,胡亂塞在自己來洛陽的行囊裡頭。
眼不見為淨。
然而這三日裡,江嫵被那公函搞得睡不安穩,想著裴弗舟如今腦子壞掉,誰知道以後又突然間做出什麼駭人的事情。
她生怕此事真的鬧大,最後只好決定硬著頭皮去看看。
......
三日的最後一日,正好是出了正月。
外面雪化了些許,陽光輾轉著落下來,隱隱透著新春的氣息。
可惜這樣的好日子裡,江嫵站在右武侯府外頭躊躇。
她站在抱柱下往裡張望,不想,竟不見什麼人影出來。
想起今日已經出了節慶,按說右武侯府的人這兩日應當陸陸續續地回來值勤了。
這安靜讓她有點心悸起來,她越往裡走,越發覺得有點不對勁。
上次來的時候,還有個老吏通報,如今連這人也不在了......
裴弗舟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她抿抿唇,站在中庭里猶豫一陣,還是決定先回去。
然而才剛轉身要走,前頭傳來裴弗舟的聲音。
「來都來了。走什麼?」
她抬眼看,原來幽遠深廣的前堂里坐了個人,於案幾之後,身姿英挺,一手拿著書簡,一手放在膝頭。
他正遙遙望過來,一雙眼睛裡藏著一種似曾相識的冷峻和鋒利。
江嫵下意識地蹙了蹙眉,忽地覺得不該過去了。
可裴弗舟卻已經放下了書簡,朝她一頷首,道:「進來。我有話要問你。」
那聲音里透著一股威嚴與凌厲,似是一條繩子將人束縛住,縱然想落荒而逃,可也無力抗拒,只能服從他迫人的氣勢。
江嫵暗暗發覺不妙。
然而等回過神來時候,足下已經走了進去。
裴弗舟撩起眉眼看她,自上而下,像是在審視似的,這讓她有一種做賊心虛的錯覺。
許是看出來她的退意,裴弗舟忽地提唇淺笑,利落的眸子漾出幾分刻意的溫柔,然而這反而更人害怕。
「江嫵,你坐。」他一指身邊的位置。
江嫵頓了頓,只好垂眸老老實實地坐下去,然而,她來得時候準備的那些氣勢,此刻全然消散。
她此時才真的有了一種糟糕的預感——
——大概不知從哪一刻起,眼前的這個裴弗舟已經恢復了回去,不再是她口中那個「一見如故的好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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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我若說很喜歡你,你害怕麼?」◎
王朝那些氣派的建築都是夯土層之上高建樓閣。
殿宇廣袤, 右武侯府也不例外。
王朝尚武,自然是講究軍威不可失,故而此地特意給人以威嚴肅穆的清冷之感。
裴弗舟呆的這間屋子不小, 她抬眼看,粗壯的朱色抱柱一遞接著一遞地往裡送去, 延展出幽深晦暗的空間。再往裡,未點燈, 因此看不清澈,有一種凝視深淵的錯覺。
而他坐在東側這間隱蔽的內室, 放眼一看,整個屋子盡收眼底,有一種便於作壁上觀的姿態。
春日雖然冒了尖,可冬日殘留的寒冷還未完全褪去。
江嫵今日出來時一心忐忑著, 沒怎麼在意外頭的冷峭, 等現在坐下來之後,才覺出渾身的冷意。
她穿了件斜領的長襖子, 抿在一條絲綿的裙裳裡頭,好在外頭那大氅是嵌了一輪稀稀落落的兔絨做點綴。
她悄悄往旁邊的熏籠靠近一些,借著熱氣緩了緩, 兩隻手便縮在那點兔絨裡頭取暖。
裴弗舟獨自坐鎮於此, 偌大的內室只燃了這麼一架熏籠。
他大概是個不怎麼怕冷的,照舊只穿著那件對豸紋樣幽然暗生的武侯官服。
沒穿鎖子甲,所以顯得還算有點人情味,那一條墨色的蹀躞玉帶將他的腰身束得又緊又窄, 掐得他寬肩長身, 威儀四方。
那玉帶上頭掛著象骨做的噦厥, 尖銳的蠣石, 精巧的小刀。
只是,沒有佩刀。
江嫵向他身後看了一眼,那佩刀收鞘正架於木閣的格子裡,顯然是不用的樣子。
她抿抿唇,終於主動打起客套,她虛浮地笑笑,道:「今日不是節慶了,你不去巡街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