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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他只是一直不肯承認,心中自始至終有一處他不敢提及的柔軟——

  ——每當想起她時,他的心中便有一種帶著痛意的愧。

  裴氏的家法猶如軍法,然裴肅為文官,棍棒自然使不出來,只拿出多年封塵的鞭子代替。

  起初那第一鞭,是家僕下手。然而觀之留有餘情,便氣沖沖地一把奪過來。

  朝著裴弗舟的後背揮動著下了狠手。

  鞭聲,佛樂聲,長空里萬丈霞光。然而不聞裴弗舟有半點改口。

  他死死抿著唇,牙關咬死,然而豆大的汗珠還是接連落了下來。

  綿白衣衫被抽打的細碎,血痕忽地顯露出來,觸目驚心地猙獰在他結識的後背上。

  裴弗舟很痛,可痛得甘之如飴,它恰恰解去了他心頭擠壓的那一點愧疚。

  ...

  裴肅這頭氣喘吁吁,停下稍歇片刻,瞪著通紅的眼睛,是氣,還是恨,還是心疼,無人知曉。

  然而他見裴弗舟一言不發,不肯妥協,甚至還牽唇微微一笑。

  不禁氣竭,高聲罵了一句「混帳。」

  隨即又揚起手,胡亂地甩了過去。

  裴弗舟的後背瞬間承受了一通雨點般的鞭笞,點狀的痛意打在先前的傷口上,有一種綻放般的撕扯感。

  他悶聲哼了一下,險些沒有跪住,直著手臂一握拳撐在地面。

  汗水自額間順著堅毅的線條緩緩滑落,凝結在下頜處。

  裴肅手腕酸痛,早已過了家法規定的鞭數,他一把丟開了鞭子,只說了一句。

  「我不需要你說出那個女子是誰......只要你肯娶張家娘子,我便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裴弗舟衣衫破碎,裸///露的胸膛劇烈而緩慢地一起一伏.......

  痛意早已麻木著知覺,然而他渾身只有一種辛辣的快意。

  伴隨著零零星星的碰撞在一起的記憶,裴弗舟幾乎是艱難地、再次發出一聲淡淡的嗤笑。

  「無論哪輩子......不是我自己選的......我都、不娶。」

  裴肅一愣,回過神來後,急急折身一把折下一根樹枝便朝他身上抽去。

  然而氣到極點後,裴肅也幾乎是脫力,那樹枝不輕不重地落在他的肩頭,顯得毫無意義。

  裴肅唯餘下一聲冷笑,點頭道「好、好、好.......」

  「你既然執意如此,我成全你......」

  「......然而今日之世態,裴氏一族需未雨綢繆。與張家聯姻,勢在必行。」

  「.......除了你,裴氏多得是郎君,我大可選一個過繼過來,而你.......」

  「......今日之後,我權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話落,裴肅高聲喚來家僕。

  「立即將他從府里運出去,送去修善坊那個宅子!送完誰都不許留!」

  「可、可是!郎主息怒!那修善坊在南坊,人多嘈雜,更何況只是個小小私宅,......少郎君怎麼能住那個地方?」

  西京有平康,東都修善坊。

  這二者的共同之處,人盡皆知——雖然重樓連高閣,可不過都是雜胡酒肆,風月靡靡之地。

  那間宅子還是裴家莊子上的莊主偷偷貪了定期的田稅被發現後,用來抵罪的。

  平時只是放在那裡,無人居住。

  裴家二公子何等金尊玉貴,怎能去住那裡......

  裴肅卻負手冷笑。

  「他不是喜歡這樣麼。那我成全他......若要丟人,別丟在北坊的裴府。」

  .

  裴弗舟巡夜的時候,常常驅馬從南坊走到北坊,再從北坊走到南坊。

  然而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覺得這也漫長。

  痛意自後背向四肢百骸襲去,他額間的汗水打濕了鬢邊的髮髻,緩緩睜開眼,車窗外,細碎的斜陽映進眼裡,一切都變成了金色,在這種眩暈與疼痛交錯中,他有一種恍神的錯覺。

  奴僕一面撒藥粉,一面顫聲擔憂,「少郎君,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裴弗舟沒有說話,他方才隱約恢復了一小段記憶,只是和江嫵依然無關。

  然而也沒什麼大用。

  因為想起上輩子他至死未娶,果然同什麼張家娘子是無緣的,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很值得驚訝的事情。

  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那時候自己就這麼死於父親憤怒的家法之下。

  這死法太不值得,裴弗舟動了一動,掙扎地坐起來,後背撕扯的痛意惹得他倒吸一口氣。

  奴僕急道:「郎君快趴下吧!今日奴就留在修善坊照顧您。」

  裴弗舟搖搖頭,「不用。你今日不歸,恐會被郎主賣出去。」

  說著,他忍了忍血肉糾纏的傷口,吩咐道:「夜禁前.....幫我去帶個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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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第 40 章

  ◎仿佛全然不認識她了。◎

  「夜禁前......幫我去帶個話。」裴弗舟閉上眼, 緩緩一呼一吸,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平息著火辣的傷痛。

  「......您儘管說。」

  「去永豐坊的......」

  裴弗舟喉頭微凝,話音生生止住。

  他想說去永豐坊南鼎街的沈府, 告訴江嫵他受傷無法出行的事情,然而轉念一想, 又恐這個家僕靠不住,前腳說完, 後腳就被父親發現,嘴上一漏, 便說了出去,反而給江嫵和他引起麻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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