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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而抬起眼看過來,來了點精神,「對了,你當時也在。快與我說說,江姑娘到底是什麼情形?」

  裴弗舟凝神片刻,忽然想起午後日光里,那一段青色羅裙逶迤的影子......

  他摩挲著茶甌粗糙的邊緣,一垂眼眸,若無其事道:「沒怎麼注意她,還真對不住了。」

  蘇弈嘆口氣,思忖片刻,「那你將那香囊還給她沒有?」

  「.......在路上丟了。」

  「你少來。」

  蘇弈輕嗤,帶著微醺揶揄道,「不會自己偷藏了吧?」

  裴弗舟沒應答。

  他是真的沒想到,夜禁那日蘇弈說的話並非玩笑,還真派人給江嫵送了一盒上等的香囊。

  裴弗舟轉而拐了個話題,「我去沈府是例行巡查,你為了什麼?」

  蘇弈無奈地笑,「你說為了什麼?」

  裴弗舟輕哼了一聲。

  他這世子朋友,可不傻。

  當初政事不穩,蘇弈的祖父為了護住還是太子的皇帝,心甘情願地做了替死鬼。皇帝登基後,立即加封蘇弈祖父為國公,又特許蘇弈的父親直接承襲。

  一代封爵,三代蒙蔭,可五世而斬。皇帝做久了,早晚就會有猜疑。

  蘇家未雨綢繆,免得哪日遭了罪,連個替他們說話的人都沒有。

  蘇弈做為世子,擺宴邀客,與人結交,也不全是為了飲酒作樂。

  「舒州的江家,天高地遠,無權無勢;國子學博士沈家,五品而已,御前說不上話。這兩家拉攏都不值當,你還能為了什麼?」裴弗舟有些漫不經心地說著,而後一頓,唇角微抬,「總不會,是你那妹妹看上沈家的大郎了?」

  蘇弈無奈地聽完,半晌,只笑著說都不是。

  而後,直直地看了過去,認真道。

  「我喜歡她,純粹就是想對她好點。」

  「......」

  裴弗舟腦中轟然一炸,淡笑僵在唇邊,霎時無言。

  他看進蘇弈的眼,那眸底竟是堅定和真誠,不似平日玩笑的意味。

  半晌,裴弗舟回過神來,嗤了一聲,「就這麼喜歡?」

  「算是吧。」

  「她和你門不當戶不對,你可要娶她?」

  蘇弈眼皮一垂,抬起桃花眼時,卻笑著故意說了一句,「萬一呢?」

  裴弗舟眉宇間幾乎不可置信,而後呵了一聲,輕嘲般擠出兩個字。

  「隨你。」

  他說完,懶得再搭理蘇弈,逕自撩袍起身,桄榔一聲拉開木門,立即就要離席。

  「裴二。」

  只聽蘇弈在他身後突然叫了一聲。

  笑著問,「所以,你會幫我吧?」

  裴弗舟身形頓住,似是渾身崩緊,他默了默,而後微側了頭,嗓音無情無緒,「你該回去醒酒了。」

  說罷,倨傲地一拂袖,直往樓下去。

  .

  日暮。

  裴弗舟驅馬自歸家的人群中穿過。

  晚風拂開那紫檀色的領角,襯得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加英挺起來。

  漫步的貴女們駐足下來,悄悄撥開帷帽的薄紗抬頭瞧了過去。

  可惜,青年目光凝凝,俊秀的眉宇間,冷意嚇人,半點洛陽貴公子該有的溫柔都沒有。

  裴弗舟對街上那些愛慕的目光絲毫沒留意。

  此時,他的思緒和記憶亂得像一鍋粥。

  瞧蘇弈這般模樣,很難不去認為,那二人之間曾經有情。

  只是,他自己在摻和在其中,又是個什麼角色?

  裴弗舟本以為已經有些頭緒了,可如今只覺得他們三人的的關係似乎無比的古怪。

  又透著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半晌,他想到什麼,背脊一僵——

  ——總不會是,他當初真的欺了朋友妻.......對她做出了什麼不可說之事。

  這個過於活色生香的念頭剛起,裴弗舟立即讓它消散了。

  他自嘲似的一笑。

  江嫵姿容......的確不俗,可真不至於能讓他這種一向束己之人,生出什麼奪友人之好的荒唐心思。

  他更不信,江嫵有那個能耐能做到。

  裴弗舟被方才那一點可笑的念頭激得不屑一嗤。

  他眸色一沉,立即不再耽擱,輕揚馬鞭直往府邸歸去。

  .

  蘇弈一人飲酒無趣,於是也回了府。

  將至梁國公府,蘇弈卻遙遙府邸燈火通明,似是有事。

  下了車,侍從立即迎上來滿臉焦急,引他去前堂,「世子總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蘇弈心裡一沉,似是並不意外,只道,「父親呢?」

  侍從答:「郎主剛從宮中回來,正在前堂。只怕...戰事不妙。」

  蘇弈沉嘆,果然,這一日還是來了。

  突騎施一役,眾人起初都以為此戰不難,是個攬功的好機會,於是國公府藉此將族中兩個親眷保了上去。

  怎奈,那二人經驗不足,中了突騎施的圈套,戰事頻頻失利。

  而今日聖人責問,只是剛開始。

  一進門,蘇家一大家子已經整整齊齊坐在了一起,氣氛陰沉沉的。

  蘇弈見母親眼眶紅紅,似是哭過一次,而父親立在燈下,臉色很不好看。

  「母親。」

  蘇弈溫和地喚了一聲,將國公夫人扶回座位,勸道,「母親莫急。父親也是為了蘇家前途考量。此事如何,還未可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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