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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下來,眾人早已姐妹相稱。
長樂、衛瑄、碧草。
都是她如今最重要的人。
四人坐在溶溶月色下,暢談未來,把酒言歡,恣意盎然。
衛燕望著湛藍天際那明明皓月。
心中不由升起一種別樣的感覺。
當往昔的種種,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淡時。
她終於感到。
過去難以放不下的種種,此刻只消揮一揮衣袖,便能輕鬆拂去了。
一番宴飲罷。
回到宅邸時,門房的小廝突然攔住她,同她道:「小姐,門房有您的信,是杭州寄來的。」
衛燕微愕。
待看到江桐二字時。
心緒又不免再次生出些漣漪來。
那幹練蒼勁的字,沒有十數載的筆力,無法成就。
信封上,整整齊齊寫了四字。
「衛燕輕啟。」
第31章 悲慟
◎孩兒直到失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
臥房內, 孤燈如豆。
窗外樹影婆娑,衛燕坐在桌前,聽著夜間沙沙的風聲, 看著桌上的信封,久久出神。
閃爍的燭火下。
「衛燕輕啟」四個字明明暗暗。
江桐如何會來信?
他既然答應與她和離, 便該是斬斷一切,與她再無瓜葛, 而後一別兩寬,各自生活。
雖然心中帶著疑慮, 但衛燕還是沒有打開那封信。
她拿起信,走到火燭前,取下燈罩,將信遞了上去。
火舌向上席捲, 頃刻便將信封繎著。
衛燕將其丟進銅花香鼎內, 整封信很快被吞噬殆盡。
只留余灰,星星點點地散落在鼎內, 同裡頭的菸灰相融在一處,再尋不見蹤跡。
衛燕瞧著最後一點信紙被星火燃盡,心中升起的那股異樣慢慢平息, 就像是所有的情緒得到了撫平。
既然斬斷, 就不留餘地。
心無雜念,方可過好當下,不被過往所牽絆。
*
皇宮,成和殿。
被禁足的長姝百無聊賴地伏在榻上, 讓宮婢替她捶背捏肩, 神情鬱鬱寡歡。
已經一個月沒有出殿門, 她早在心中將長樂和衛燕咒了千百遍。
宮婢一不小心手上力道重了些, 她便暴跳坐起,將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你這是要捏死本宮嗎?」
那個宮婢嚇得趕緊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厲害,連連求饒:「公主恕罪,奴婢該死。」
長姝卻像是找到了情緒的發泄口,頤指氣使地叉著腰,非要教訓這個可憐的宮女。
「來人,拿竹鞭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懂事的!」
那宮女嚇得六神無主,面色慘白。頃刻便被人壓制住,匍匐跪在地上,後背的衣衫被人盡數拉開,就像是剝去了外殼的荔枝,露出白嫩柔軟的肌膚來,光潔的後背乃至整個臀部全部展露在眾人面前,羞恥又可憐。
長姝取過宮人遞來的竹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這個可憐的宮女身上。
一時間,慘叫連連。
竹鞭細長,在宮女柔嫩的肌膚上劃出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長姝卻好似以此為發泄的出口。
一下又一下,下手又重又狠,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周圍旁觀的宮女們都不忍看地垂下了頭。
「公主殿下,寧北侯府的三小姐來了。」
一直到有宮女進來通報,長姝才停下了手中揮舞的竹鞭。
而那個宮女,滿臉都是淚痕,痛得幾乎快暈死過去。
「把人宣進來。」長姝將竹鞭遞給身邊的宮女,又吩咐道:「把這礙人眼的東西帶下去,沒得壞了本宮心情。」
「是。」宮人應和一聲,將人拖出去,一路上,正好與進來的寧北侯府三小姐碰了個正著,寧三小姐瞧見那滿背是傷的宮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進去內殿的腳步都小心了許多。
她料想長姝這段時間肯定是心情不好,她可千萬別撞槍口上,回頭得罪了她。
寧三小姐名喚寧宣,生得朱唇皓目,品貌尚佳,她素日與長姝交好,可以說是長姝的犬齒,當日長姝被長樂扑打在地,她亦在現場。
寧宣見了長姝,便親熱地開口道:「姝姐姐今日叫我來,所為何事?」
長姝扶她坐到座上,熱情備至道:「今日找妹妹來,是有事想找妹妹幫忙。」
寧宣頷首,「姝姐姐請說。」
長姝便將這幾日打聽到的衛燕長樂開脂粉鋪子的事情,告訴了寧宣。
「我眼下被困宮中,自然是觸不到的,但妹妹可以。」
寧宣眸光閃了閃,「姐姐的意思是……」
長姝附到她耳邊,輕聲絮語說了一通。
末了,她眼神晦暗地拍了拍寧宣的肩膀,道:「我相信妹妹,定能替我做好此事。」
看著寧宣離去的背影,長姝心中暗暗想著:
她被困宮中,憑什麼長樂和衛燕卻能逍遙快活,她不服,所以便不能讓她們好過。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至四月。
寒食節這天,整個杭州城都氤氳在潮濕的空氣中。
細雨潺潺,初綻的杏花籠在繚繞的煙雨中,朦朧一片,透著濕漉漉的清新。
江桐坐著馬車去了城郊的墓園。
那是他已故的父親母親合葬的處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