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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殺了我們的嫡子,是他!是鄭衣息!」劉氏幾乎是嘶吼著出聲道,她太過失態,已然忘了該在鄭堯面前扮演一個仁善慈愛的嫡母,只以最歇斯底里的語調宣洩著壓抑多年的恨意。
「劉氏!」鄭堯鐵青著臉開口道:「注意你的身份!」
劉氏的這顆心浸在無邊無際的毒意里久了,已然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多少個午夜夢回,她夢到了她抱著自己乖巧可愛的嫡子,醒來時懷中卻只有被淚水浸濕的枕頭。
殺子之痛。
她焉能不恨?
「我已是瞧在自己的身份上,瞧在鄭國公府的名聲上,才只給他下了絕嗣藥,而不是那摧腸爛肚的毒藥。」劉氏道。
鄭堯聽了這話之後,霎時勃然大怒,他想出口斥責劉氏陰毒不慈1,可想起年幼的嫡子死時的慘狀,這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夫妻兩人四目相對,皆是沉默。
終於,鄭堯長嘆了一口氣,只說:「二房的庶子們沒一個能立得住的,蘇氏這一胎又生了個嫡女,能支撐鄭國公府門脈的人,只有鄭衣息。」
說罷,便揚長而去,離開了明輝堂。
*
絕嗣藥的風波之後,鄭衣息在澄苑內養了半個月的身子,而後又去御前司當值。
太子時常來澄苑與他下棋,如今卻是半句也不再提與寧遠侯府的婚事,只與鄭衣息商論著該如何處置劉貴妃新生下來的皇子。
上月里,年近四十的劉貴妃又為陛下添了個皇子,這可把陛下給高興壞了,大筆一揮便將劉貴妃封為了皇貴妃,位同副後,與皇后娘娘一起協理後宮。
這還不止,皇上還封尚了劉貴妃的母家,將劉貴妃的胞兄提拔成了兵部侍郎,掌了實權。
更別提如今的五皇子是何等地聖恩隆重,朝堂內外,宮闈里外的排場與氣勢比太子還要再張揚幾分。
而這時的寧遠侯府也「慧眼識珠」,蘇卓將五皇子請到府上,痛飲了一番之後,便定下了幼女與五皇子的婚事。
太子聽得這消息後盛怒不已,幾乎把東宮書房裡的所有器具都砸了個乾淨,發泄了一通後才趕來了澄苑。
鄭衣息如今的心不在朝堂之上,聽得太子的抱怨之後,便也無比泰然地與他說道:「臣有一法子可解殿下燃眉之急。」
太子對鄭衣息的態度又熱絡了起來,只說:「何法?」
「當年韃靼進犯的時候,五皇子率兵出征。領了赫赫戰功歸京,可正這等功勞他才會得了陛下的青眼,一舉被封為了親王。」鄭衣息道。
提及此時,太子心里便無比惱怒。這些年他在政務之事上勤勉不已,對於臣下們更是禮賢下士、百般謙讓,唯獨在領兵打仗一事上被五皇子壓了一頭。
他心里實在是惱怒,這才會想盡法子籠絡父親是一等國公的鄭衣息。
「是了,老五就是靠著這點本事才入了父皇的眼裡。」太子頗為嫉妒地說道。
鄭衣息聽後笑道:「可若是五皇子根本就沒有立下那些戰功,而是在西北屠.殺平民,以次充功、欺瞞君上。不僅犯了誅九族的殺民充功之罪,更是犯了不可饒恕的欺君之罪。」
這等罪名若是能安在五皇子身上,自然會讓他永生用世都翻不了身。
可是談何容易?西北邊關太子可沒有人手。
「可父皇如此寵愛老五,怎麼會相信?」
鄭衣息不疾不徐地說道:「白紙黑字、證人百姓擺在陛下面前,他一定會信。」
「什麼人證?」太子已然激動不已,說出口的話音里染著幾分尖利。
要偽造一份五皇子字跡的白紙黑字十分簡單,可這個人證卻實在是困難。
「劉恩伯嫡子劉向榮,當年曾隨著五皇子一起去邊關出征。」鄭衣息擲地有聲道。
太子一愣,旋即便望向了鄭衣息,只說:「是你嫡母的親侄子?」
「正是。」鄭衣息笑了笑,眸中划過幾分冷厲之色。
劉氏實在是太礙眼了一些,今日能對他下手,將來說不定就會傷害煙兒。
該早些解決了她身後的劉家,這才能讓她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世上。
第62章 見他
外頭風起雲湧, 煙兒卻只蝸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心情愉悅時侍弄侍弄石階旁的吊蘭,心情煩悶時便只躺在塌上閉門不出。
她與鄭衣息之間的相處方式愈加怪異,既是沒有如膠似漆的親密之感, 也沒有疏離淡漠的冷淡。
用圓兒和雙喜的話來說, 便是:「奇奇怪怪的兩個人。」
只是鄭衣息卻對此處之泰然, 比起前段時日煙兒對他冷漠到幾乎算是無視的態度,如今的和平相處已然彌足珍貴。
他幾乎是把自己私庫里所有值錢的器具都送到了煙兒手裡,不管她想不想要,都一股腦地送了過去。
目睹了一切的雙喜在背地裡感嘆道:「話本子裡說的話都不假, 一個男人若是心愛一個女人,身上的錢便都會給那個女人使。」
煙兒卻是一副輕渺淡然的性子,雖是收下了鄭衣息送來的所有器具和銀票,那些富貴到奢靡的釵環首飾也是束之高閣, 從不取用。<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