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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皓腕上實在沒有力氣,將銀票放到陸植手心時修長的玉指便不慎勾到了他寬闊的手掌,絲絲麻麻地勾起了陸植心裡一片戰慄。
他愣了好半晌,而後才意識到煙兒將銀票遞給他是什麼意思。
陸植忙擺了擺手道:「是圓路讓我照顧你的。不用這麼多銀票,真的不用。」
煙兒卻是用柔荑將那銀票往他的身側推了推,那銀票的面額頗大,都是從前鄭衣息贈給她的,如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她執意要陸植收下,陸植百般推脫不得,為了讓煙兒心安理得地住在屋舍里,便也只得收下。
只是第二日,陸植在天剛蒙蒙亮時就去了一趟京城正街。
回屋舍時手裡捧著幾身乾淨的鮮亮衣衫,和好些鬆軟好克化的糕點,並幾本供人閒時解悶的話本子,統統放在了煙兒躺著的木床旁。
還剩下的一些銀子則被他用完來些滋補的藥材,煙兒大病初癒,不好猛補,卻也不能不補。
第47章 瘋魔
煙兒說不清心裡是何感受, 她頭一次遇見陸植這樣的人,無緣無故地便待人如此好,好似心善是與他俱來的品質一般。
她再不敢將銀票塞給陸植,只生怕他把京城有名的樓閣買空, 且買的還都是她的吃食布衫。
這之後, 煙兒也漸漸地養回了幾分氣力, 也能自己端著碗喝藥了,這幾日也能下地走上兩步。
因她心裡有愧的緣故,一朝能下地走路後便搶著要幹些灑掃的粗活,卻被陸植攔下。
老老實實的只會悶頭傻笑的漢子卻頭一次用如此真摯、且不容煙兒拒絕的眼神望向她, 嘴裡只道:「你還病著,不該做活。」
而後他便接過了煙兒手裡的掃帚,走到院外將堆了一地柴火的庭院掃了個乾淨。
今日日頭漸盛,絲絲縷縷的朝陽折射進茅草屋舍之中, 微涼的風捲起煙兒鬢角的碎發, 碎發打著旋兒般拂走, 露出一張俏麗姣美的容顏來。
陸植本是一門心思在掃地,閒暇時抬頭正巧撞見煙兒怔愣著出神的模樣,心下好似被人那燒紅的燙鉗灼了一下一般。
他一時便有些握不住手裡的掃帚, 整個促狹得可怕,若不是低著頭在專心做活, 只怕臉頰兩側早已燒紅成了一團。
煙兒略在屋門處站了一會兒, 便踉蹌著走回了木床邊, 她若是站在那兒久了,陸植連柴火也不劈了, 只顧著擔心她。
所以她還不如躺在木床上,也能讓陸植少操一些心。
圓路自十天前來過一趟以後便再沒有現過身了, 陸植雖是心中有些擔憂,可卻也不敢貿然聯繫圓路。
他不敢撇下煙兒獨自去山上打獵,便只能從左鄰右舍那兒接過些柴火,替他們一一劈好後賺個幾文錢。
至於煙兒的銀票,他更是半點都不惦記。
等陸植劈好所有的柴火後,伸出頭去望一望裡頭的煙兒,見裡頭沒有半分聲響,猜測她約莫是睡著了,便也放下了心。
他劈了一會兒柴也出了汗,便走到了屋舍後頭的空地,端了一盆冷水從上至下澆了一通,本是想就此換上一身衣衫,可不曾想身後竟響起了一陣細細嬈嬈的調笑聲。
陸植回頭一瞧,便見溪花村裡有名的劉寡婦正在不遠處小山丘的柵欄旁註視著他,這寡婦性子奔放,早先便向陸植示過好,可陸植卻是恪守本分,連眼神都沒亂瞟過。
那劉寡婦站在柵欄旁朝著陸植拋了個媚眼,見他訥訥地低下頭,逃也似地回了家中後,便暗自笑罵了一聲:「孬種。」
而陸植紅透了臉跑回了裡屋後,愣了一會兒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上半身還赤.裸著,而屋內的煙兒還未曾熟睡,正在與他大眼瞪小眼。
陸植這身小麥色的肌膚霎時紅成了煮熟的蝦子,整個人似被從天而降的驚雷砸到頭頂一般跑出了裡屋。
背影決絕的好似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他一般,因跑的太快,不慎滑了一跤,姿態蹩腳又彆扭。
可偏偏是他如此蹩腳的姿態,讓本心情不算舒朗的煙兒掩嘴笑了起來,淡然的笑聲里染著幾分真切的歡喜。
這一刻,煙兒才有了實感。她是真的從那四四方方的宅院裡逃出來了,且遇上的還是個極為心善的好人,若沒有他的悉心照顧,只怕她身子也不能好的這樣快。
是以,當日夜裡煙兒睡到一半驚醒時,便從木床下翻身下了榻,推開屋門便見陸植正躺在庭院裡安睡,身下只有一條薄的仿佛會被粗糲的石子磨破的草蓆。
夜風微涼,拂到人身上時也會激起一層戰慄。
煙兒心裡漸漸升起了一陣心酸之意,分明她才是那個客人,卻鳩占鵲巢著把陸植這個主人趕到了庭院之中。
憨厚老實慣了的也不該受這樣的委屈。
她緩緩走上前去搖了搖陸植,等他睜開眼後便握住了他的手,要將他拉到裡屋里去睡。
煙兒自覺已是欠下了陸植還也還不清的人情,愈發不願再讓陸植委屈自己,渾身上下還病著,卻不知從何處生出了些氣力,已是把陸植拉的坐起了身。
陸植睡眼朦朧地睜開了眼,便覺手掌處傳來一陣滑膩瑩潤的觸感,借著迷濛的月色,他定了定神後才瞧清了煙兒的面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