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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兒緩緩拿出帕子拭了淚。
不一時,圓兒便走了過來,指著角門外的雙喜說:「姑娘別哭,沒人看見。雙喜在那兒守著呢。」
煙兒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
杏眸里不再瑩潤著淚水,可卻不可自抑地望向外書房的方向,見那屋門緊闔,她心裡有片刻失落。
自她對鄭衣息生了不該有的念頭後,便存了兩份痴妄的心思。
兩情相悅、互尊互重。
她雖知自己與鄭衣息有雲泥之別,她一個出身卑微的婢女不該肖想什麼尊嚴、體面,抓住鄭衣息的寵愛才是真。
可臨到那時,卻又做不到。
煙兒斂下眸子,將其間的黯然藏下。
*
鄭衣息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生這一場氣。
他先是惱怒煙兒的不識抬舉,他分明已告訴過她,澄苑內四下無人,她大可放心便是。
可她卻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一味地怮哭。
也正是這點眼淚,讓鄭衣息猛然意識到——這啞巴興許從不願與自己有肌膚之親,不過是礙於自己的強硬手段罷了。
只怕她是與那府醫有情呢,這才落淚給自己瞧。
鄭衣息愈來愈煩惱,砸了手邊的狼毫還不過硬,揚著聲把外間候著的雙喜喚了進來。
雙喜忙笑著走了進來,一見鄭衣息那怒意凜凜的面色,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爺有什麼吩咐?」他小心翼翼地問。
鄭衣息掃他一眼,只說:「去和那啞巴說,哭夠了就挑兩件鮮亮的衣衫,明日跟爺去逛花燈節。」
雙喜一愣,瞧了眼鄭衣息鐵青的面色,心裡很是不明白:逛花燈節分明是件極開心的事兒,主子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他揣著疑惑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便走向了正屋,還未邁步進去時,便聽裡屋的圓兒在勸哄著煙兒。
「姑娘別傷心,爺不就是那個脾性嗎?三兩句不中聽了就要發怒,您沒來澄苑時,爺可是動輒便要喊打喊殺,如今倒是好多……」
話未說完,端著茶盞的圓兒已瞧見了正屋外探頭探腦的雙喜,忙走炕上滾了下來,嘴裡的糕點也立馬藏在了袖子裡。
雙喜笑:「行了,誰還不知道你是個饞嘴貓,繼續吃吧。」
說罷,他便走到羅漢榻前,一見煙兒也正在榻邊低頭垂淚。
心裡大致明白了些什麼。
煙兒見他來了,立時就要去搬凳子,拿紅匣子裡的糕餅。
雙喜卻擺了擺手,道:「爺讓你挑件鮮亮的衣衫,明日陪他去花燈節。」
煙兒點點頭,總算是不似方才那般神色低迷。
雙喜笑著勸她:「圓兒這話說的是沒錯,爺就是這個脾性,你別與他硬碰硬,凡事多軟和些。」
好生勸了煙兒一通後,雙喜便去外書房回命。
照著時辰,應是朱家的二郎進府來與世子爺說話的時候了。
朱家二郎與四小姐的婚事尚未過明路,可卻也差不離了。
鄭衣息雖懶怠應付這些人,可礙於宗親聯姻的面子,不得不見一見。
此刻,朱家二郎朱若鎮正坐在書房的藤椅里,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手裡的青玉瓷瓶。
鄭衣息則若有所思地伏案出神,神色里隱含幾分期待。
雙喜不知這朱家二爺是何時來的澄苑,可照著世子爺平日裡的規矩,便不敢進去打擾,只坐在了書房階下。
他想,復命這事也不急,等爺的客人走了,他再進去回話就是了。
才坐在那泰山石階上一會兒,屁股都沒有捂熱,便被人從後頭踹了一腳。
力道不大,可卻把雙喜唬了一跳。
他回身一瞧,卻見本該伏案與朱二爺談話的鄭衣息正滿目陰寒地立在他身後,語氣不善地問:「回來了怎麼不進書房?」
倒讓他白白等了許久,這奴才當差越發不盡心了。
雙喜忙從石階上起身,點頭哈腰地對鄭衣息說:「煙兒姑娘應下了,如今正與圓兒在一同挑件衣衫呢。」
鄭衣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擰結著的眉宇也舒朗了不少。
雙喜見狀忙要跟著他往書房裡走,誰知卻聽得他冷聲道:「去外頭候著,傳你再進來。」
這又不許他進去了。
雙喜無奈一嘆,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用途,世子爺與煙兒姑娘鬧了彆扭,可不就得讓他傳話嗎?
*
朱若鎮生的劍眉星目,雖不如鄭衣息氣度出塵,可卻比京里那些的酒囊飯桶要俊秀的多。
且他還生了一雙慧眼,瞧出了如今的鄭衣息心情愉悅,便也識趣地提起了明日的花燈節。
「我妹妹天天吵著鬧著要去逛花燈節,好不容易磨得娘親同意,結果她又犯起了寒症,這兩日在家裡哭鬧呢。」
鄭衣息聞言一頓,也道:「這花燈節就這般好看?」
朱若鎮把玩著手裡的青玉瓷瓶,眸中掠過了一絲艷羨,而後又生生壓下。
他道:「世子親自去瞧一回就知道了。」
兩人一時無言,鄭衣息抬眼見朱若鎮愛不釋手地把玩著他書房裡的青玉瓷瓶,便隨口道:「你若喜歡,便送你了。」
朱家遠不如鄭國公府顯赫,這樣的瓷瓶並不多見。且朱若鎮又是個愛玉賞玉之人,當即便笑著謝過了鄭衣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