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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衣息從雙喜嘴裡知曉了那夜煙兒硬要出二門與李休然相會的真相。

  原是為著那叫個圓兒的丫鬟。

  他恍然大悟,心裡說不清是何等的糾結與迷茫。

  他誤會了那個啞巴,還因這等誤會而勃然大怒,差一點便不可自抑地要了她。

  這等認知讓鄭衣息通體發寒。

  這些年他花了多少力氣、使了多少手段才爬上了世子爺一位。登上高位以後多少貌美伶俐的丫鬟與氏族小姐向他暗送秋波、投懷送抱,可他卻眼風都沒遞給這些人。

  卻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與這低賤的啞巴有了肌膚之親。

  前夜裡他幾乎要忘了這啞巴的血里興許染了什麼腌臢的瘋病,也差一點忘了他將這啞巴安在澄苑裡做通房丫鬟,為的不過是圖謀大計。

  他失態了。

  這些失態可以對著出身高貴的蘇煙柔,或是個出身清白的小家碧玉,只是絕不該對著一個一無是處的啞巴。

  鄭衣息抿了抿嘴,強硬地驅散了腦海里烏煙瘴氣的思緒,只定定地盯著手裡的信箋瞧。

  他才沉下心讀了讀手裡的信箋,書房外卻響起了一陣吵嚷之聲。

  雙喜不見了蹤影,那些粗使的小廝又不敢靠近書房,是以只有小武敢上前攔一欄鄭衣焫。

  鄭衣焫卻有一股蠻力在,一把推開了小武后便直挺挺地跪在了鄭衣息的書房門前,扯著嗓子大喊道:「大哥哥饒了弟弟一回吧,弟弟再也不敢冒犯大哥哥心上的妙人兒了,求大哥哥饒了我。」

  書房裡握著狼毫的鄭衣息動作一頓,才剛壓下去不久的惱意因著鄭衣焫的話語而愈發洶湧地冒上心頭。

  什麼心上的妙人兒。

  他鄭衣息怎麼可能將個啞巴視作心尖上的人物?

  正愣神時,外頭跪著的鄭衣焫聲量愈發尖利,那哭泣的態勢實在是悽苦無比。

  「大哥哥,弟弟外頭的相好都是些弱柳扶風的女子,一日沒有弟弟的滋潤,便像枯萎了的花朵兒一樣沒了生機啊——」

  混不吝又低俗不堪的話險些氣笑了鄭衣息,若不是記掛著幼時鄭衣焫時常給他送些吃食,他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他。

  小武忙要上去捂住鄭衣焫的嘴,只勸道:「三爺快別喊了,滿府滿院的人都要聽見了。」

  這話也給鄭衣息提了醒。

  這澄苑裡非但住著他,正屋裡還住那個啞巴呢。再讓鄭衣焫嚷嚷下去,他的臉皮該往哪裡放?

  倏地。

  鄭衣息便起身踹開了屋門,腳步匆匆地走到泰石階下,將跪地不起的鄭衣焫拖進了書房。

  待屋門闔上後。

  鄭衣息方才瞪著鄭衣焫問:「誰說那啞巴是我心尖上的妙人兒了?」

  鄭衣焫瞥了眼他怒意凜凜的面容,心裡雖害怕不已,可想起葫蘆巷裡養著的幾房外室,便大著膽子道:「大哥哥緣何不肯承認?往日裡弟弟向你討要什麼,你都眼兒不眨地給了我,連你和寧遠侯府家小姐的定親玉佩都能隨手給了我,怎麼偏偏就不肯給我那貌美的丫鬟?」

  一席話,砸的鄭衣息有片刻失神。

  他俊朗的臉頰兩側浮起些既惱怒又窘迫的神色,忽而化作了凌厲的掌風,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鄭衣焫的脊背上。

  「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鄭衣焫忙歡天喜地地應了,也不顧身上的痛意,一溜煙兒地跑了沒影,獨留下鄭衣息一人陷在了無邊的陰鬱之中,眉宇間凝著的寒意仿佛都擰出汁來一般。

  書房外的小武覷見了這一幕,心裡暗自思忖一般,便默默地告訴自己:富貴險中求,趁著雙喜不在的空檔在爺跟前露個臉,將來指不定會有什麼好前程呢。

  他挪著步子走進了外書房,才跨過門檻,腳邊上便飛來一個琺瑯熏爐,差點砸到他的腿骨。

  小武顫了顫心,走到陰雲密布的鄭衣息身前,笑道:「爺吩咐的牛黃,我已給煙兒姑娘送去了。」

  聽到「煙兒」二字,鄭衣息愈發心煩意亂,只揮了揮手不想多說一個字。

  可乖覺地小武卻接著笑道:「煙兒姑娘高興的很兒,連聲稱讚爺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呢。」

  鄭衣息一怔,胸腔內翻湧著的怒意有一剎那的息止。

  他瞥了眼小武,半信半疑地說:「你看得懂手語?」

  小武點了點頭,覷了眼鄭衣息黑黝黝的臉色,便當即作勢要走出外書房,誰知鄭衣息卻喚住了他,道:「她……沒聽見衣焫的胡言亂語吧?」

  小武忙回了身,誕笑道:「便是聽見了又如何?就跟爺書房裡各式各樣的青玉瓷擺件一樣,爺若是不放在心上,又如何會日日放在眼前賞玩。」

  話落,鄭衣息的臉色霎時衰敗了下來。

  小武立時話鋒一轉道:「可物件兒就只是物件兒,爺再喜歡也只是物件兒而已,待賞看夠了,爺不拘是放在私庫里或是賞給別人,都是條路子。」

  這話卻是霎時讓鄭衣息思緒一頓,積攢在心口的那些煩憂愁緒被撥開了大半,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也終於有了存在的理由。

  煙兒與他書房裡的青玉瓷瓶哪兒有半分不同?皆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兒。

  他也是肉體凡胎,一是迷了心也是常有的事兒,況且那啞巴對他而言多有用處,他用些心也是應該的,待物件看厭了,也沒了利用價值自然也就好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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