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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傷痕像是用鞭子鞭笞而留下來的痕跡,饒是煙兒瞧了,心裡都格外不落忍。

  這位爺從前的日子似是不太好過。

  她輕柔地替鄭衣息擦拭了一回,放下銅盆時忍不住吁出了一口長長的嘆息。

  今日在安國寺的竹林叢險象環生的景象時時刻刻縈繞在她的腦海里,至今想來她仍是覺得後怕不已。

  她也不知自己當時哪兒來的膽子,竟敢去撞鐘震懾那群亡命之徒。

  若是那些侍衛們晚來一步,她會有何下場?

  煙兒不敢再往深處細想。

  夜半時分,昏睡了許久的鄭衣息總算是醒了過來。

  彼時煙兒已困意連連,身子倚靠在拔步床的腳踏旁,竟漸漸地闔上了杏眸。

  鄭衣息醒來後,第一眼瞧見的便是趴伏在床沿邊熟睡過去的煙兒。

  她好似累極了的模樣,彎彎的柳眉蹙成一團,掩住了濃密如蒲扇的睫羽,和睫羽之下不染而紅的小巧丹唇。

  鄭衣息清咳了一聲,本意是想喚醒煙兒。

  可一聲落地,她一動也不動,倒把外間的綠珠喚了過來。

  綠珠眨著眸正要問鄭衣息有何吩咐時,鄭衣息卻眼疾手快地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清白冷厲的面容上漾著與之極不相符的溫柔小意。

  綠枝僵著身子怔了好久,一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緩緩放下了身前的軟煙羅幔帳,如丟了魂般坐回外間的團凳之上。

  鄭衣息的四肢不再綿軟無力,他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思緒游移到了昏迷前千鈞一髮的時刻。

  這啞女為何不逃命,非要冒著生命危險救下自己。

  比起東宮有了內鬼一事,煙兒跌跌撞撞地持著銅棍趕回竹林的一幕更讓他驚詫無比。

  活了這十幾載,除了芳魂已逝的娘親和於嬤嬤外,竟還有個人願意在生死關頭對他不離不棄。

  而這個人,還是往日裡他最瞧不起的卑賤啞巴。

  驚詫之後,鄭衣息的心口還漫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喜色。

  起先,這點喜色僅僅只是瀰漫在心口,而後便沾染到了他的經絡血脈之中,迫得他嘴角不可自抑地上揚。

  他兀自沉溺在蓬勃的情緒之中時,睡得極不安穩的煙兒縮了縮身子,將頭偏向了鋪著綿軟褥子的另一側。

  大約是熟睡後開始怕冷了。

  鄭衣息瞥了她一眼,瞧見她因發寒發冷而蹙起的柳眉。

  竟是鬼使神差地掀開了錦被,彎下身子將煙兒從腳踏處抱上了床榻。

  煙兒清瘦的好似一縷薄煙,鄭衣息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抱了上來。

  循到溫熱之意後,煙兒便傾身倚靠了過去,溫香軟玉的嬌軀再度陷入鄭衣息寬闊的胸膛之上。

  她無意識的動作卻讓鄭衣息心跳滯了一拍,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安放自己的雙手,只得緩緩地躺向了里側。

  煙兒似是疲憊極了,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鄭衣息不過離她咫尺的距離,能清楚地瞧見煙兒吹彈可破的瑩潤肌膚,也能覷見她濃密睫羽下顯眼的烏青。

  更能聽見自己撲通亂跳的心跳聲。

  鄭衣息緊盯著煙兒眼下的烏青,面色怪異的不像話。

  心口竟是漫上了些極為駭人的念頭。

  他似乎在心疼她。

  心疼一個他從不曾放在眼裡的啞巴。

  這個認知讓鄭衣息愕眸怔愣不已,心裡滾過些嫌惡與不忿。

  *

  煙兒醒來後,鄭衣息已不見了蹤影。

  她怔愣地坐起了身,察覺自己正躺在鄭衣息的烏木鎏金寶象拔步床上後,心內止不住地發寒。

  她怎麼好端端地睡了過去?睡過去也罷了,怎麼又睡在了世子爺的床上?

  若是被世子爺知曉了,豈不是要生吞活剝了她?

  煙兒懼怕不已。

  幾乎是踉蹌地跌下了床榻,須臾間已從冰冷的地磚上爬了起來。

  圓兒便在這個時候提著食盒走了進來,瞧見面色驚慌的煙兒後,笑盈盈地說:「姑娘,今日廚房裡多賞了五道菜呢。」

  揭開食盒一看,的確是多了幾道精細的功夫菜。

  煙兒心下愈發惶恐,朝著圓兒做了個板著臉的表情。

  圓兒忙答道:「爺在書房裡練字呢,方才走時還囑咐我不必吵醒姑娘。」

  這便更為奇怪了。

  鄭衣息可從不許丫鬟們近身伺候,碰他一下都是大逆之罪,更遑論她直接睡在了他的床榻之上。

  煙兒怕得身子止不住地發顫,囫圇吞棗般吃完了一碗飯後,便哭喪著臉欲去外書房領罰。

  誰曾想剛走出屋門時,一聲灰色鶴氅的鄭衣息已迎面向正屋走來,步伐穩健,神色疏朗,不見半分病容頹色。

  煙兒霎時躲回了正屋,杏眸已氤氳起了淚霧。

  那日霜降不過是進了趟書房便被罰了三十大板,她犯下的罪責卻要比霜降嚴重許多倍。

  鄭衣息緩緩走入正屋,跨過門檻時便瞥見了垂頭神傷的煙兒。

  他下意識地蹙起了劍眉,餘光落在了梨花木桌上完好無損的菜餚之上。

  這些菜是他特意囑咐小廚房熬煮的藥膳,有些補腎養氣的效用,最能治眼下烏青的虧空症狀。

  可她怎麼不肯吃?

  莫非是味道不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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