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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你是才清醒,沒有思考清楚利弊,所以我不怪你。」

  阿爾薩蘭倏地向前逼近,兩個人的距離被驟然拉近,近到阿爾薩蘭只要一拔刀,就可以直入賀雁來的心臟。

  他那雙鷹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在探索自己的獵物:「五天後,你,你的賀家軍,他們是生是死,你自己說了算。」

  說罷,他不給賀雁來反應的時間,轉身乾淨利落地離開。

  賀雁來這些天蘭羅語學得不錯,所以他能聽懂阿爾薩蘭在對門口守著的人吩咐:「看好他,不然就提頭來見。」

  伴隨著守衛們唯唯諾諾的答應聲,賀雁來隱隱又覺得傷口作痛,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明塵皺著眉頭,無頭蒼蠅一般在屋內走了兩圈,長嘆一口氣,轉身在賀雁來身邊單膝跪下與他平視,焦急道:「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賀雁來也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至少在明塵面前,他絕不能露怯,這是一軍主帥最基本的信念。

  「且看吧,不是還有五天時間嗎?」賀雁來目光閃爍,「阿爾薩蘭既然不殺我,就說明我對他還有利用價值,那麼事情就一定有轉機。」

  受他情緒感染,明塵也放下些心,用力點點頭。賀雁來又吩咐他:「門外估計是有重兵把守,你輕功好,晚上趁他們熟睡的時候,試著能不能找到機會出去看看,至少要知道我們現在到底人在哪裡。」

  「是!」

  賀雁來太陽穴又在突突得疼。

  不知為何,現在形勢混亂,自己甚至生死都拿捏在別人手中。可是賀雁來暫時並不想思考如何脫身。

  他只是在想,之前答應了千里一定會去找他,現在卻失言了,消失這麼久,那個表面上冷漠沉穩的少年,背地裡會不會偷偷哭鼻子,以為他再也回不去了呢?

  ——

  偷偷哭鼻子的小孩正在挨訓。

  訓他的人正是大祭師。

  自從那日叛亂之後,已經過去了五天。期間,阿爾薩蘭仗著自己護駕有功,剷平叛軍,做了不少本不該由他完成的事情。祈福大典後面幾天,本該千里做的誦經祈福等事,全被阿爾薩蘭給做了。

  可是,千里看著他春風得意的臉,偏偏還說不出斥責的理由。

  阿爾薩蘭現在在朝中的聲望與日俱增,而千里只是一個,錯用歹人,差點誤了正事,甚至可能會掀起大熙對蘭羅再一次動兵戰亂的小毛孩罷了。即使有大祭師在,別人不敢當面議論,可是背後的閒言碎語他都聽了不少。

  他現在只占了一個正統的名正言順,實際權力完全分散在不同人手中。論手腕,他不及阿爾薩蘭;論名望,又有大祭師這個兩朝元老坐陣。千里被夾在兩個人之間,施展不開手腳,做什麼都受人桎楛,難受得要命。

  如今祈福大典已經結束,他們明天就要動身回蘭羅宮中,可是賀雁來還是不知下落,所有人都相信他真的已經被野狼叼走了。

  不是沒有疑點的。比如為何扎那的屍體只剩下一顆頭顱,為何賀雁來會選擇和從來沒有交集的扎那合作,大熙又為何始終不動聲色。可是伴隨著阿爾薩蘭在朝中的權力越來越大,這些疑點也被眾人可以忽略了,埋藏在心底,漸漸就真的以為它們不存在了。

  千里失去了賀雁來,從此再也沒有人會在深夜等他回家,再為他熬上一碗熱乎乎的醒酒茶,溫柔地送到他嘴邊。

  他自小沒了母親,父親多年對他不聞不問。他在賀雁來面前裝作自己全部都了解的樣子,可實際上他也不過是個十六歲、渴望得到一個完整家庭的少年。

  當初與大熙議和時,阿爾薩蘭作為蘭羅使者出面,答應了大熙送來的男妻,意欲讓千里絕後;可是他始終認為,無論對方是誰,既然嫁給自己做了妻子,那麼他就一定會對對方好。

  無論對方是公主還是草民,無論是高貴還是卑微,無論年齡,無論性別,他只是想......

  他只是想重新有一個溫暖的家而已。

  原本以為,在慢慢相處的過程中,他早晚會知道話本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怎樣的百媚千紅;又是怎樣的刻骨銘心才會讓這麼多人對茫茫塵世間望見的那一眼而心動;又是為何,世間會有這麼多的海枯石爛、情深義重。

  可是誰知道,大熙會來了個賀雁來呢。

  為什麼偏偏是賀雁來呢。

  如果說結親以前,千里覺得無論是誰,他都想對對方好。可是如果是賀雁來,如果是賀雁來……

  他只想對賀雁來好。

  「想」和「只想」,千里暫時還摸不清楚這一字之差究竟代表了什麼,他只知道,賀雁來消失以後,他的心很痛,很痛。

  但是周圍沒人能聽他說這些隱秘的心事,不過覺得是小孩子的打打鬧鬧罷了,千里的尊嚴也不允許他隨意向任何一個人吐露年少心事。

  他只好在孤獨的夜裡,躺在冰冷的床上,反覆咀嚼他和賀雁來短暫的這段相遇。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害了賀雁來。如果他沒有提議讓賀雁來主持這次祈福大典,賀雁來是不是就不會被阿爾薩蘭盯上,也是不是就不用為他冒險了。

  那晚賀雁來的眼神令人心安,仿佛無論他說了什麼,對方都只有相信的能力。賀雁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使是小小年紀的明煦,也能完完全全執行他的命令,從沒有動搖過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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