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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望著別笙憔悴的面容,腳下的步子幾番躑躅,金戈鐵馬能讓他揮起劍, 情多深長只會叫他軟了心。
片刻過去, 忍不住在少年額頭又摸了摸, “待會兒起來把門栓上。”
別笙捉住他的手迷迷糊糊說“好。”
巫庭看著被覆在別笙手心下面卻大了一圈的手掌, 反手包住他的手放回了被子, 想到出門後還得去苑七家裡一趟, 便沒在屋裡久待。
他走的時候遠處剛翻出魚肚, 別笙醒來時卻已是天光大亮了, 少年起身連衣裳也沒穿便支著身子往四周看了看, 沒找到人後又坐了回去,靠著床檔不覺垂了眼尾, 雖然理智上知道巫庭要去軍營訓練, 但生病時總要更脆弱一些,也想不了那許多。
呆呆在床上坐了會兒, 才拍拍臉頰慢吞吞爬了起來。
盥洗之後喝了杯溫水。
想到巫庭離開前留下的話, 又跑去庖間盛了碗粥,粥是清淡的白粥,許是怕別笙沒胃口, 裡面還加了點兒酸溜溜的蘿蔔, 喝起來倒是爽口。
只這粥合了別笙的胃口,卻是不合小崽子的胃口, 狼愛食肉是天性,這種白粥還不如蛋湯讓他喝得下去,是以磨蹭許久那一碗白粥才下了小半。
別笙蹲在地上抱著手臂看著剩了大半碗的粥,揉了揉有些發堵的鼻子,“你怎麼這麼挑食啊。”
他把碗往前推了推,有些嚴肅的教育道:“喝完。”
說是嚴肅,但聲音軟綿綿的,沒半點兒氣勢。
自然也鎮不住匪烏,這小崽子往窩裡退了退,兩隻黑乎乎的耳朵也稍稍豎了起來,瞧著似乎是有些生氣了。
怕被咬的別笙默默將碗收了回來,他低頭看著這小崽子比原先大了快一倍的身形,心想:行叭,不想喝算了。
也不知是不是種族特性,平日少給它餵肉,連肉粥都不常做,這崽子仍是長的飛快,剛養的時候也沒多大,現在給他做的窩窩都快放不下了。
別笙捧著那碗沒喝完的白粥,又看了看耳朵已經放下來的小崽,想到院中只他們兩個,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看著可可愛愛的小崽,張開雙手衝著它試探性的道:“抱抱?”
小崽子瞥他一眼,收回爪爪沒理,態度可以說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別笙原先也不是沒被拒絕過,可情緒出現了個豁口的時候再被拒絕便有些受不住,他眨眨眼,眼淚一下子就沒有任何徵兆的掉了下來。
這場面一下子就將好好窩在那里的小崽子打了個懵,動物大概是讀不懂人類的眼淚的,但對方身上溢散出的難過氣息卻感知的到。
想到自己拒絕之後這個兩腳獸這樣難過,對方又給自己餵了許久的飯,爪爪不由在墊在地上的布上抓了幾下,一下子就將下面抓出了幾道劃痕。
那雙湛藍的眼眸中閃過掙扎,最終還是慢吞吞的爬了過去。
等移到別笙面前,默默的抬起了兩隻前爪,搭在了他的右手上。
意思不言而喻。
別笙哭著哭著就見這小崽子自動走過來了,他抽噎了一下,看著手上那只黑色的、帶著點兒刺撓的爪爪,有些不敢相信,淚眼朦朧的覷了眼小崽,見它沒什麼反應才小心的握了握。
毛茸茸的,上面的指甲沒有長大後那樣鋒利,只是有些刮。
從沒在小崽這里得到過好臉色的別笙有些受寵若驚,怕沒有下一次了,珍惜的在爪子上握了又握,握完爪子再捏肉墊,沒完沒了。
小狼崽被弄得煩了,“唰”的一下把爪子抽了出來。
別笙看著空蕩蕩只剩兩根黑毛毛的手心,情緒又低落了下去。
一人一狼對峙半晌,這崽子還是又把爪爪放了上去,只是喉嚨里偶爾會發出一聲嗚咽,聽起來頗有種生無可戀的滋味兒。
別笙又捏了一會兒,完了便準備把小崽子抱起來揉揉毛,但想到什麼,還是沒有付諸行動,“我現在發著熱,也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影響。”
說著最後捏了捏他的肉墊,端著碗依依不捨的出去了。
剛踏出門檻就聽外面的大門被叩響了,別笙想到巫庭早上交代的話,忙出去開門。
見來人是一直給他送飯的伯伯,直接將人請了進來。
此時,隔壁。
剛安頓下來的沈長齡聽著一牆之外的動靜,知道人醒了,從懷中取出一枚青玉製成的玉扣,吩咐道:“給隔壁送去,就說是鄰居之間的見面禮。”
寧不疑看著桌上的東西,沒動,他不像沈長齡這樣自小接觸往來的都是皇親貴胄,對這種人情世故要比他更通熟一些,若這里是京都,別笙還擔著侍郎家的公子的身份送這個當然合適,但這里是邊城,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老爹是誰又做了多大的官,送這個傻子都能察覺到不對,即便別笙察覺不到,與他同住的巫庭卻不可能察覺不到,屆時沈長齡由暗轉明,可不是什麼好事。
將利弊同沈長齡分析過後,很快便叫他改了主意,“那這里的人都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