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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將他的名姓與棉衣數量記在帳上,而後道:“約莫要十來天。”
“這麼久?”別笙忍不住道。
掌柜的解釋道:“朝廷頒布徵兵時間後,許多人家來不及趕製棉衣,是以會來小老兒這裡預定。”
別笙皺了皺眉,他垂眸思量片刻,將腰側繡囊打開,取出了兩粒碎銀,“若我加些銀錢,可否趕製的稍快一些?”
做生意為的便是一個銀錢,因此看到別笙動作,掌柜的面上笑意不由加深兩分,“自是可以。”
別笙將碎銀擱下,“那快一些是多久?”
掌柜的將碎銀拾起收入袖中,給了個准日子,“五天後來取即可。”
別笙算了一下日子,應是能趕得及將棉衣送出去的。
時間實在是快,不覺已生別緒。
臨行前連振衣絮絮叮囑道:“武師傅為你找好了,是軍中退下的老兵,另還有兩個小廝,負責你起居筆墨,平日進學便讓他們接送。”
“北地天寒,那些你要的手爐腳爐已經放在你寢臥了,實在受不住便用上。”
平日裡並不是多話的人,面對別笙卻生出了太多不放心,“外面天冷,便不要送了。”
說著便要起身,只抬步離開之際,別笙拽住了他的袖角。
連振衣以為別笙不舍,回身時手掌輕輕落在了他的肩上。
別笙將他的手掌扒拉下來,然後跑到房間拎出來一個大包袱,塞到了連振衣懷裡,“我知道哥哥武功高,但到了軍中還是要多加小心。”
說完又跑了回去。
瘦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門口,連振衣看著手上的包袱,往裡探了探,等摸到軟綿綿的衣裳時,愣了一下。
他站在那裡,無故生出的酸脹與熱意襲上心頭,其中更不乏訝異。
第117章 燕脂雪(十七)
明明隔著迴廊冷檻, 卻叫連振衣心中庭寒盡銷。
半晌之後,才終於將胸中思緒沉盪下來。
他沒有對別笙說什麼浮與流表的話, 因為他本就是做的要比說的更多的人。
頓足許久, 連振衣終於抬步離開。
別笙聽著外間的腳步聲逐漸消弭,心中一陣空茫。
一下子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他當然也可以看書、練字,甚至是出門交友。
可就是提不起半點的勁頭。
別笙將手爐撂下,呆呆悶在被子裡不說話。
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等醒來時已是五更天了, 別笙才揭開綾被便聽外間有動靜傳來。
他恍然一驚, 殘存的睡意盡皆散去, 手上握住了榻邊的硯台。
待門軸驟響, 更是叫別笙心下一跳。
他手心滲了汗, 忍不住將呼吸放淺, 深怕驚了對方。
片刻後顫巍巍一點燭芯, 隨著晚來的燈火搖曳開來。
豁然的光亮叫別笙往後躲了躲。
站在燭台旁的男子熄了火摺子, 偏目道:“既是起了, 便隨我一道練武。”
他的目光並未落到別笙身上,語氣也實在淡的緊, 這般說過之後一徑走了出去, 也不管別笙什麼反應。
躲在床上的別笙這才反應過來,這人應當就是連振衣為他尋的武師傅。
想到這裡, 吊起的心才算放下, 他伏在床榻平復懼意,只想到男人方才說了什麼時,忙扔了手爐, 蹬上靴子, 隨便套了件衣裳,跟在後面跑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院子。
離的近了, 別笙才發現對方右側的衣袖空蕩蕩的,叫風吹的隨意搖擺。
只看了一眼,別笙就移開了視線,待氣息稍平復後走到男子面前,躬身長揖道:“今日我與師父見的倉促,便也未能備下束脩,實在失禮。”
此時天光仍淺,別笙穿的又薄,站在院中不免有些顫顫。
少年青衫,篁篁翠竹將折。
男人掃過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我是個粗人,不講那些虛禮,往後也不必。”
他說話不怎麼講究,帶著股粗糲的、在軍中碾磨過的乾脆利落。
只這幾句話就叫別笙覺出面前人的脾性不怎麼好,他站在那里,點頭應好。
“先去扎半個時辰馬步,半個時辰後過來。”男人道。
別笙原想說自己沒有扎過那麼久的馬步,只看了一眼對方的臉色,沒敢反駁。
半個時辰後,別笙已是雙股顫顫,剛走兩步,就踉蹌著摔了下去。
只這次卻是沒有人再將他抱起來了。
不遠處的男人看著別笙,攢著眉面無表情的吐出一句,“還不站起來?”
力竭的別笙:“……”
連振衣可真是他的好哥哥,究竟是在哪裡給他找的師父,這般嚴格。
他咬著牙,支著地要站起來,才起到一半又摔了下去。
男人瞥他一眼,“站不起來?”
半掩輕蔑的語氣叫別笙繃緊了下巴,他握著拳,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男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