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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連振衣只能是小心翼翼的扶著別笙跪了下去。
結義並不算很麻煩,兩人分別在金蘭帖上落下名字,而後將備好的雞血放入碗中,各自半碗盟誓。
待拜完後,別笙轉目看向連振衣,笑盈盈的喚了聲“大哥。”
許是快進入變聲期的緣故,他的聲音微啞,卻並不難聽,這般放低了時,近於耳邊呢喃。
連振衣只覺得耳廓有些癢,他看著別笙笑的燦爛的模樣,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好像有一隻小貓跌跌撞撞的往他手邊跑,等被他的手掌覆上之後,那隻小貓便蜷了尾巴乖乖在掌下縮成一團,安了家。
別笙見他不答,伸出爪爪在他面前晃了幌,“大哥?”
連振衣見別笙目帶催促,莫名懂了他的意思,“阿弟。”
別笙本是跪在蒲團,聽他這樣親近的喚他,不由委頓了身子趴在桌案看他。
連振衣叫他看的不自在,“怎麼了?”
別笙目中涌著細碎光亮,“日後別人再問我,我便可以說,來接我下學的是我哥哥了。”
連振衣順著他的話不由想到了那樣的場景,四目相對之間,同樣笑了出來。
再不見初時冷漠。
只日子漸生平緩的時候,城中忽然傳出一則消息:五日之後開始徵兵。
正好站在街上別笙得知這個消息後忍不住看向了連振衣,“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與人相處久了,難免生出依賴。
別笙自然也不能除外。
連振衣瞧著別笙眉間悒色,胸中同樣微沉,只是忠於巫庭,自然該知道如何取捨,“是。”
別笙得到肯定的答覆,走路的動作不禁慢了一些。
連振衣也不知該說什麼。
別笙回府之後,一個人躲到了書房裡,連晚飯都沒有出來吃。
連振衣站在門外,一直等到燭火幽微,許久之後,他嘆了口氣,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別笙聽到動靜,握著書的手指緊了緊,他垂著眼瞼,沒有去看連振衣,“振衣怎麼過來了?”
他連哥哥也不叫了。
連振衣聽著他略顯生疏的稱呼,想說些什麼,臨開口時卻又沒了話,顯得有些木訥。
最終也只是道:“餓不餓?”
別笙抿著唇,“不餓,沒事振衣便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看會兒書。”
他說完就聽“咕咕”一聲。
別笙捂住肚子飛快瞥了連振衣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又將手掌放下了。
連振衣“嗯”了一聲,似是什麼都沒有休息到,木頭一般的走了。
等人一踏出門檻,別笙就氣得將書丟在案上,他看著連振衣離開的方向,胸脯一鼓一鼓的,甚至於眼眶都泛了紅。
“走了才是最好,我……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心甘情願當我哥哥的。”
他說完抹了一把眼睛,淚水卻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端著飯食過來的連振衣站在門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覺湧上歡喜,好像是……感覺到有人在意了。
他抬步進去,將蘿蔔湯放在桌上。
別笙見連振衣去而復返,瞪著眼睛語氣很兇的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他這般實在叫人生不出半點懼意,連振衣垂目道:“去給阿弟取了飯食。”
湯還冒著熱乎氣,想必是一直在爐子上吊著。
別笙看著不遠處的蘿蔔湯,鼻子酸澀的厲害,“你不是要走的嗎,怎麼還來管我?”
他哭的實在說不上好看,淚水鼻涕糊了滿臉,花貓一樣。
連振衣看著別笙包著淚的模樣,幾要改了主意,可是不行,他知道自己的命的誰給的,就算不為建功立業,也不能違逆五殿下。
他將熱湯端過來,只是道:“當時結拜,卻有不情願。”
不等別笙著惱,就聽他接著道:“但結拜之後,便將你視為至親,若有一句不實,便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別笙聽的愣住,他知道對連振衣這樣的人來說,是不屑於說什麼謊話的,也因此聽他說出這樣的話,心中的委屈到底消弭許多,“我方才說的話,你聽到了。”
連振衣點了點頭。
別笙低著頭道:“我方才說的是氣話。”
連振衣道:“我知道。”
別笙吸著鼻子打了個哭嗝,“那蘿蔔湯……好喝嗎?”
連振衣似是覺出了話中和解之意,笑了笑,“燉了許久,應是好喝的。”
“那我勉強嘗嘗。”
早已餓的不行的別笙也不要湯勺,端著湯便咕嚕咕嚕喝了起來,看起來沒有一點兒勉強的樣子。
連振衣見狀又是一笑,而後走到書架旁邊整理這些日子別笙用過的書籍。
鬧過這一次彆扭之後,別笙心中雖仍有不舍,但卻再沒有表現出來,想到日漸天寒,便到城中打棉衣的地方預定了三套棉衣,“請問什麼時候能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