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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笙看見沈長齡肩膀上濕了一大片的時候心下遽然一跳,也就沒聽見他方才說了什麼,他小心檢查了一下傷勢,輕聲道:“我們得快點去醫館了。”
失了這樣多的血,別笙實在害怕。
不覺間眉間打了攏,有些不敢去想那樣的後果。
沈長齡目光落在別笙那雙盛滿了憂慮的眸子裡,心下莫名一跳,說不清那種感覺,好像乾涸的土地,迎來了一場汛期。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感受,只是隨著心意笑了一下,“放心,我總要撐著回到父王的封地,做我的豫章王世子,哪裡這麼容易就丟了命。”
聽著這些寬慰的話,別笙心中的擔憂並未減輕多少,但都到這時候了,也不好說一些喪氣的話,“那說好了,你一定別有事。”
語氣鮮有的認真。
沈長齡看著別笙這樣正經的樣子,又是禁不住一笑,這笑容不同於往日的冷笑又或是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只是單純的勾了勾唇角,看著有點兒傻氣。
只當事人卻半點兒不覺有異,他視線往下,觸及到別笙的那截腫得大高的腳踝,不由往他那邊挪了挪。
想到明明別笙腳踝上腫的那樣厲害卻還是先顧及自己的傷,心下不由咂摸出了點餘味,“知道了。”
雖然只三個字,卻應的也很鄭重。
說完之後便要去攬別笙的肩膀,別笙看著他的動作,連忙制止,“你胳膊還要不要了?”
沈長齡見他一驚一乍的模樣,只能悻悻收回了胳膊,“現在倒是管起來我了?”
別笙敲了下他的手指,“怎麼跟小姐說話呢?”
“你還有沒有點尊卑之分了?”
尊卑之分還是以前沈長齡挑弄別笙時說的話,此時返還到自己身上,總覺得有些……奇怪。
他看著繃著臉、興師問罪的別笙,沒覺出冒犯,一雙凌厲的眉眼反倒是流出點兒笑來。
他不說話別笙卻是要說的,他點了點沈長齡的胳膊,問他:“怎麼不說話了?”
沈長齡:“……”
他嘆了口氣,甘拜下風,“主家管小廝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實在不該置喙。”
別笙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有這個覺悟就好。”
沈長齡看著別笙轉眼就又擺上了小姐的譜,很想叫他收斂一些,但料想對方也不會聽,只能順著他應了聲。
兩人小聲說著話,時間便打發的快一些。
夜很深,轉眼卻又過渡到清晨。
不多時,最東面躍出了一線曙光。
山林中也陸陸續續多了些鳥兒的啁啾鳴囀。
沈長齡靠在土坡上,取出那位婦人給的布包,拿了個粗面饃饃出來,他將饃饃掰開分成兩半,其中一半自然給了別笙,“吃吧。”
自家蒸出來的饃饃都很實在,一個吃完差不多能有個半飽,只兩人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進城,這才省了些,別笙接過之後,也沒有吃的很快,一來粗面喇嗓子,二來吃的慢了,到最後還能嘗出一絲絲的甜味兒來。
“誒。”
別笙吃著吃著,拿胳膊碰了沈長齡一下。
沈長齡抬目,“嗯?”
別笙將粗硬的饃饃咽下去,“我們兩個現在像不像小乞丐?”
沈長齡:“……”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別笙就跟來了靈感似的,眼睛越來越亮,“你覺得,我們兩個扮作乞丐到你說的那個封地怎麼樣?”
第96章 殿前香(九十六)
沈長齡轉過頭看著別笙, 見他那雙烏亮的眼眸滿是真情實感,好像真的覺得自己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一時之間竟有些失了言語。
好一會兒過去, 才艱難的組織好語言,“你覺得,我……堂堂世子,扮作乞丐去自己父王的封地, 像話嗎?”
別笙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 就在沈長齡以為他會迷途知返的時候, 對方開口了:“世子讀過《三十六計》嗎?”
沈長齡不知道他怎麼扯到這上面了, 但還是點了點頭, “自然讀過。”
別笙聽完頓時很不理解的看著他, “那你都沒有看出來, 我這一招叫瞞天過海嗎?”
沈長齡:“……??”
不是, 瞞天過海是這樣用的嗎?
上課的先生若是聽見, 恐怕要抽出戒尺把你的手心兒打掉。
他想了想,“我覺得, 這個計策叫金蟬脫殼更為恰當。”
別笙其實並不糾結這個計策到底叫什麼, 他更關心的是:“那你覺得這個計策可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