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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又朝別亭道:“以後別遇事就動手, 你好歹也是個文官, 就不會好好教稚奴道理嗎?”
別亭心道:你若是見過這小崽子伶牙俐齒、歪理連篇的模樣, 怕就不會這樣說了, 但轉目看了眼別笙, 見他一面點頭表示受教,一面換了公筷給妻子夾菜, 而妻子則笑意盈盈的模樣, 只能咽下想說的話,道了聲“好”。
別笙餘光瞥見父親被堵的說不出話, 唇角偷偷抿出個笑來。
用完飯, 別笙回了扶風院,開始練習畫竹,之後幾天亦是如此, 不是在讀書, 就是趴在窗下觀察院中的竹子,半點不得閒。
主要是不敢把課業拖欠太久。
五天過去, 別笙給溫府遞上了拜匣。
等確定了拜訪的日子,別笙當天起了個大早,很是拾掇了一番,一身淡青色的交領長衫,銀紋滾邊,腰束雲環,下面墜了枚雙面鏤雕的如意佩,遠遠瞧著當真箇清腮潤玉的少年公子。
別父知道別笙出門是拜訪溫酒,只問了句便放人出門了。
兩家府上隔的不遠,穿過兩條街就到了,是以別笙也懶得坐馬車了,直接帶著十九走了過去。
約摸半個時辰過去,兩人到了溫府門前,別笙先歇了口氣,等緩過來幾分後才叫十九前去叩門。
門子想來是得了吩咐,見到來人後直接躬身請了進去,“大人已在園中靜候公子了。”
別笙“嗯”了一聲,“前面帶路吧!”
“是。”
腳下是鵝卵石鋪成的小徑,日光傾瀉下來,一地的斑斕。
再往前便是疊石掇山,山石圍成的曲廊,中通曲徑,外環流水,上掩花枝,玉壺仙境不過如此。
不同於別府的中規中矩,這裡更多的是種煙雨江南的委婉清麗。
待從曲廊繞出,抬眼便見一披著鶴氅的男子正端坐於亭台正中,手執白子,面前是一盤未完的棋局。
他弈棋也怪的很,對面沒有人,瞧著是同自己下的。
許是聽到了一旁的動靜,溫酒將手中棋子歸位後看了過來。
別笙站在那裡喊了聲“先生。”
他的聲音有些緊,似是有些緊張。
溫酒看著少年抱著畫匣站在那裡,身後是花枝掩映,身前是天光豁然,烏黑的眼睛那樣望過來,眼底帶著些很容易叫人覺察出的好奇,有點像是宮中的那隻小貓。
想到這裡,溫酒不由一笑。
目中帶著清淺的柔和,“怎麼站在那裡不過來?”
許是感受到了對方的寬和,別笙放鬆了一些,他走過去揖下一禮,“拜見先生。”
溫酒輕一頷首,他見別笙懷中還抱著長長的畫匣,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先放在這裡吧!”
“嗯,”別笙聽話的將畫匣擱下,只是放下之後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了,但就這麼告辭似乎也不大好,環視一周,還是將話題扯在了眼前,“先生一個人也能弈棋嗎?”
“閒來無事,一人弈棋也別有趣味,”溫酒展顏一笑,示意他坐下,“笙哥兒可要與我手談一局?”
別笙聽到溫酒的話,沒敢應,天知道他連棋譜都沒翻過幾本,也就因著上了幾堂課,懂得基本的規則而已,“我下棋的水平可能不大好。”
溫酒“嗯”了一聲,不大在意的模樣,將棋罐推到了他那邊,“笙哥兒先行三子。”
都讓到這裡了,別笙也不好拂了溫酒興致,只能趕鴨子上架的捻了顆棋子。
黑子先行,先落天元。
第二、三子分別落在了右相以及斜對的空腳。
下完之後他朝溫酒看去一眼,斂袖道:“該先生了。”
溫酒執白子,閒閒落在了右側的相腳。
別笙看著他一派晏然的姿態,想了想下到了左下的相腳。
溫酒很快跟上。
別笙一邊回想那幾本沒翻過多少頁的棋譜,一邊艱難落子。
越往下走,思考的間隙越長。
兩刻鐘就結束的棋局,一大半時間都叫別笙占去了,他看著棋盤上幾乎被誘殺殆盡的黑子,抿了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學生輸了。”
他的眉眼微低,雙手下完棋便放到了腿上,瞧著有些拘謹。
“無妨,”溫酒見別笙姿態乖順,心下不由多了兩分喜歡,“且收拾了再來一局,這次讓你五子。”
別笙忍不住道:“五子?”
“怎麼,嫌少?”
溫酒笑著問道。
別笙搖了搖頭,他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就算先生讓他十個子,也未必能贏得了,“多謝先生。”
溫酒看他謙遜知禮,點了點頭。
這次卻沒有隻顧著自己下,偶爾也開口指點一下別笙。
偏偏他每次都是在別笙落子之後才告訴他應該如何下,弄得別笙好幾次想要悔棋。
但顧及著對面的人是溫酒,沒敢付諸行動。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