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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笙再是好性也受不住這一來一回的挑/弄,他咬著唇,眼尾銜了赤色。
眨眼間,水色溶盪。
巫庭住了話音,他看著別笙再說一句就要掉淚給他看的別笙,輕嘆口氣算是認了輸。
給人理了理方才跪亂的衣裳後,接了方才沒說完的話,“若是輸了,便要罰酒。”
別笙想到那杯辣的要命的酒,心道:這懲罰於他而言確實是很重了。
他看著神色間並不如何在意的巫庭,摒棄前嫌捉了他的衣袖,支支吾吾道:“殿下,那……難不難啊?”
巫庭根據以往的經驗,思慮之後回道:“應是摻半的。”
說完他看著別笙面上的猶豫之態,不大熟練的安撫道:“不過幾番雅對,不必太過在意,若輸了,我代你罰酒就是。”
別笙聽完更難過了。
他揪著衣袖,長長嘆了口氣。
大家都是一個先生教導的,他怎麼就能差這樣多。
且不過幾句詞令,要是認真些,他應當也是能想出來的……吧!
別笙心下有些不確定。
巫庭看他面上神色變化不定,道:“怎麼了?”
別笙搖了搖頭,“沒事。”
兩人才說著話的功夫,忽聽一陣檐鈴聲響。
稍頃過去,便聽一陣急雨廝混著遲來的疾風點點滴滴落在了盝頂之上。
別笙朝外眺看之際,就聽主位的豫章王開了口,“驟雨初至,也算應了這晚秋之色,便以秋、雨為頭髮令,平仄整對,不拘五言七律,卻也不可取法於前人,如何?”
此處除去沈長齡他們這些小輩,來赴宴的不是有心與豫章王交好便是與其志趣相投的友人,此時聽他這樣說,自沒有相駁的意思。
別笙還沒來得及感嘆這雨來的不是時候,就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臉上的笑頓時垮了下去。
不能取法於前人,那就只能自己作詩了。
別笙皺著眉頭,也沒心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只專心致志的思考眼下兩個字該如何對。
在他緊鎖著眉時,旁邊的沈長齡徐徐起身,唇角噙笑溫言道:“承諸位叔伯雅意,撥冗前來赴宴,在座大多乃長齡長輩,更兼西京之琳琅,不若先讓我為諸位拋磚引玉如何?”
這話說的謙遜又圓滑,實在不能叫人升起一絲惡感。
自然也沒有不允的。
沈長齡略微沉吟後,有了思緒,“秋召雲之迢寒兮,雨點盝以月減。”
這是合了屈子的《離騷》。
且末尾一個減字,恰應了樓閣的“缺月”之名,當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豫章王雖心下滿意,卻也不好評價自家孩子作的詩,他抬目看了沈長齡一眼,矜持的道:“尚可。”
此話才出,下首一位素日與他頗為相得的友人便輕笑著道:“世子所出既有佳韻,又不乏清氣,怎到了蘭舟口中,就這樣稀鬆平常了?”
話中讚譽不淺。
豫章王雖聽得心下熨帖,卻到底不是輕狂的人,他壓了壓唇道:“尚有幾分才思罷了。”
沈長齡同樣揖下一禮,道:“世伯過譽了。”
說完撩起衣袍端正跪坐下來。
任誰瞧著都是一副端肅清華的模樣。
只坐下之後,目光就不受控制的放在了別笙身上,想看看他的反應。
別笙此刻哪有閒心理他,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構思里。
沈長齡見別笙連側身都不曾,不由抿了抿唇,周身氣息寥冷了些。
夏元淳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胳膊肘攘了他一下,“方才是怎麼了,往日王爺設宴,可從不見你這般積極。”
沈長齡被撞的往旁邊傾了些,他扶住食案,眸中尤帶著幾分悒悒之色,他冷冷瞧了夏元淳一眼,心裡莫名生出的不痛快便也體現在了嘴上,“元淳兄倒想出風頭,只以你的才智,怕也只能道些拾人牙慧的詞句來。”
這話當真是嘴欠的很了。
夏元淳不過是問一句,便得了這樣的諷刺,又不是泥捏的性子,哪裡能忍得下,偏沈長齡說的又不是不對,他出身武將世家,自幼熟讀兵法,可對於經史子集,駢論辭賦,未能通其鯁骨。
手指緊了緊,許久之後才鬆開道:“世子既這樣想,改日下學可要在校場試一試我這匹夫之智?”
沈長齡冷“嗤”一聲,應下了。
兩人耍嘴皮子的間隙已經輪到別笙了。
他站起來後,兩人同時收了話音,將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只別笙現在一心應付雅令,沒注意到這一點,他此時腦子里還是懵懵的,因著怕自己答錯丟醜身子僵硬的不得了。
方才打好的腹稿霎時間沒了蹤影。
巫庭看出他的緊張後,輕聲道:“可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