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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笙看了一眼擺的整整齊齊的書冊,蔫噠噠的走了過去。

  第38章 殿前香(三十八)

  宮門前,一堵紅牆之下,一個著黃布衣裳、頭上繫著同色髮帶的男子站在原地跺著腳驅寒,不時四處張望。

  直到十里開外,一騎駿馬於凜凜寒風中疾速奔來,馬上之人攬著韁繩,微躬身子,快到宮門外了,才一勒韁繩,翻身下馬,動作間利落無比,正是叫十九等待許久的夏元淳。

  他忙跑到跟前,道了句:“夏公子。”

  夏元淳因常見十九跟在別笙左右,是認得他的,便問:“何事?”

  十九從袖中取出兩封紙箋,道:“這是少爺吩咐我交給夏公子的信,下面那一封是給五皇子的。”

  夏元淳垂目看著面前的紙箋,沒有動作,只是道:“笙哥兒沒有來學宮?”

  十九謹慎道:“少爺腿受了傷,目前行動不便,在家中休養。”

  夏元淳聞言腳步上前的一步,“可是請大夫看過了?”

  十九回道:“今日大夫便會來看,還請夏公子放心。”

  夏元淳心道:人都來不了了,昨日還得叫人背著,怕是傷的不輕,他伸手接過了紙箋,道:“你回吧!”

  “是。”

  等人離開之後他將兩封紙箋分開,稍微感受了一下分量後,眉眼較之前冷了一些。

  他拆開自己的那封紙箋,入目便是一手稍顯稚嫩的楷體:元淳兄,昨日因身體抱恙早歸,還請勿怪……

  後面還有一行字,只是被刻意的用墨汁糊住了,實在辨認不出。

  夏元淳看到別笙特意同他解釋沒有早歸的原因,臉上冷色稍退,只後面被掩蓋住的那行字,又將他的心吊了起來。

  他捏著那封紙箋,神思有些不屬,只視線觸及另一封紙箋時,心裡生出了些微妙的不舒服。

  捏著那封紙箋鬆了又緊,良久之後,到底還是帶著進了宮。

  來到行思堂時,巫庭已經在了。

  夏元淳走過去將紙箋放下。

  巫庭抬目見人是他,眉間突兀皺了一下,轉眼離疏。

  夏元淳雖是武將之子,卻不代表他不懂得體察人心,見巫庭這般,輕“嗤”一聲,並不解釋什麼,逕自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巫庭看著放到手邊的紙箋,思慮之後目光稍松。

  他將紙箋拾起,拆開之後,從左往右開始看,只是愈往下讀,目光愈沉。

  別侍郎的決定,叫他猝不及防僵在了那裡。

  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想到別笙會離開,心中便止不住生出沉鬱來,甚至是更多……

  巫庭心中幾乎是立刻想到了能叫別笙隨他去邊境的方法,譬如讓他先應下此事,到了路上再用自己的人換下他。

  但鋪開紙張後幾次想要下筆,卻不能成。

  時間很快到了午時。

  巫庭走出行思堂後未去用飯,而是到泮宮外,交代了一個宮人後,獨自一人去了流響亭。

  四周清流映帶,隱有弦奏。

  等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終於見到了想見的人。

  來人穿著絳色官服,步履從容,待走到巫庭面前了,垂首執禮,“下臣見過五殿下。”

  “別侍郎不必多禮,”巫庭起身將人扶起,右手相請,“坐下說吧!”

  別亭心中明白巫庭此次相邀多半是為了自家那個小崽子,便也沒有拒絕,拱手道:“多謝殿下。”

  六角亭上掛著的檐鈴聲響,帶起了一陣空寂。

  巫庭手指輕捻,先開了口,“今日別笙未到,他又受了傷,我心中實在擔心,不知他情況如何?”

  “尚可,”別亭道:“一點皮肉傷,沒什麼打緊,只是到底行動不便,我便為犬子告了假休養幾天。”

  巫庭看著別亭不露聲色的模樣,心知他應是不願他知道要送別笙離開的事,故而也不再繞圈子,“別侍郎以為泮宮如何?”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這樣,只一句話別亭便明白了他話中深意。

  思緒微轉間便知恐怕還是自家那個小崽子傳出去的消息,他心中已經想好了回去該怎麼收拾別笙,面上卻依舊不顯,“泮宮集天下儒學大家,既有佳致,又多國之輔器。”

  巫庭聽著別亭打太極一般的話,目光沉靜幽寂,淡聲道:“我卻以為泮宮似不如侍郎所言。”

  別亭抬了眼,並不言語。

  巫庭沉默了一會兒,他望著檐角探及的一線日光,接著道:“父皇欲遣我至邊境,在此之前一切應是以安撫為主。”

  話音未盡,別亭卻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看著面色沉穩又克制的少年,目中一點點凝了波瀾,“殿下如何以為陛下會舍臣而就殿下?”

  兩人目光並無交疊,偏偏周圍縈了一股劍拔弩張之感。

  巫庭眸中映著遠處的蕭疏之色,言及自己的生死時,話音寡淡:“因為我若要死,只會死在邊境,而不是京都。”

  徽帝可以讓他的名聲壞了,卻不可能放任他死在眼皮子底下。

  別亭看著面前這個只比自家小崽子大了一歲、心性卻不知比他沉穩狠辣多少的少年,心下微嘆,話中卻並無妥協之意,“殿下之意,臣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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