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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著未來,想著解毒之後,他會與她白頭偕老相伴一生,或許再生幾個孩子,他會給予他們全部的愛,他會教兒子習武,教女兒學醫,若是都想學也可以。
難以啟齒的是,準備婚期前,他就已在閒暇之餘想了許多適宜的名字。
那是不同於他父母的,美好又光明的未來。
裴寂多麼期待那一天的到來,而今天,便是通向那個光明之所的第一天,是美滿的初始,是一切美好的起點。
這一整天,他幾乎都像漂浮在雲層之上,周圍的一切都好似夢境,難以想像,自己竟然會擁有這樣美好的一切。
裴寂曾無數次想過,自己是不被老天鍾愛的人,他註定苟延殘喘地活著,生不如死地活著,看不到任何希望,也窺不見半分光明。
如今,他卻由衷地感謝,感謝老天讓他重活一世。
如他這般罪大惡極之人,竟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也能獲得世間一切美好。
上天終於眷顧了他一次,不是嗎?
裴寂已記不清是如何脫了衣服上床,只記得再回神,少女已卸去滿頭珠翠,一張白生生的小臉上還帶著艷麗的紅妝,湊近了他,纖柔的手指輕輕蹭過他眼尾。
「喝了很多酒嗎?」她眼底似乎含著點點隱憂,又好似瀰漫著一片霧氣,讓他窺不清具體神色。
裴寂抬手抓住她的手,那小手依舊冰涼,他緊攥著她,貼上自己滾燙的胸口,用體溫暖著她,低低道:「不多。」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喜悅,再多也不多。
少女微微掙了掙,垂眸細聲道:「你放開,我去拉床簾。」
裴寂凝視著她,一瞬不瞬。
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洞房嗎?她今夜莫名不似往日裡那般蠻橫,透出十足的小女兒的嬌柔。
裴寂雖有些詫異,心頭卻為少女異常的表現越發灼熱。
火紅的床簾下落,遮蔽了外面的燭火,二人便仿佛置身於一個小小的空間,只有微弱的光透過帘子透進來,帶出虛虛實實的光影,猶如似真似假的夢境。
裴寂視線並未受到阻隔,他能看清少女顫抖的眼睫,以及摸向他衣襟的小手。
他伸手過去,握住了她,嗓子裡含著濃濃笑意:「這麼急?」
柔軟的小手不知為何越發冰涼,隱約還在細微地顫抖,裴寂眉心微微一蹙:「你身體不舒服?我給你把把脈。」
說著便要去探少女的脈,下一秒卻被輕巧避開。
安玖循著話音傾身過去,兩手環住了男人脖頸,像是畏懼著什麼一般,顫聲說道:「沒有不舒服,就是有些害怕。」
裴寂環抱住懷中綿軟的嬌小身軀,平時也不是沒有抱過她,甚至更過分的事都做過,卻都不如今夜這簡簡單單一個擁抱更叫他心潮起伏。
「怕什麼?」他嗓音發啞,如同顆粒從砂紙上滾過。
此時此刻,他擁住的是他的妻。
他唯一的妻子,他心愛的女人,往後誰見了她,都會稱她一句裴夫人,從此她便冠上他的姓,與他夫妻一體、密不可分。
只是這樣一想,便克制不住地血液沸騰。
「我怕疼……」少女輕柔帶顫的話語聲響在耳畔,後面的話音幾乎微不可聞,伴隨著吹拂過來的氣流,像是在他心上撓了一把。
裴寂嗓音更啞,他咽了咽喉嚨,低低回了一句別怕。
他怎麼捨得讓她疼?
他撥開她額間的發,垂首吻她。
安玖再也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這片小小的空間,空氣都在升溫,呼吸都變得窒悶。
她手指抑制不住地戰慄,穿入男人漆黑的髮絲中,觸到一手潮漉漉的熱氣。
「夠、夠了,你起來……」
他又想吻她,安玖下意識偏過頭,避開了這個吻。
男人微微一頓,隨即低笑一聲,啞聲道:「好,不親你,我去漱口。」
他起身欲走,安玖拉住了他,語聲仍忍不住地發抖,「別走。」
裴寂愣了一愣,頓時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少女的挽留欲語還休,在他看過去時,她微微偏開了臉,只有輕抿的唇角泄露了半分忐忑不安。
她始終有些放鬆不下來,裴寂並不想太過急切嚇到她,又因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明,便打算先讓她休息,等明日再說。
他總是不願強迫她的,即便解毒迫在眉睫,為她也願意延緩。
安玖沒再開口,她其實能感覺到他的打算,不能拖到明天,等天亮,他一定會發現蠱蟲被動過。
所以,這是最後,也是最佳的時機。
誰能想到呢,他在滿心期待他們的未來,而她在策劃離開。
短暫的靜默過後,男人隱隱含笑聲傳入耳膜,好似忍俊不禁:「好……我不走。」
她的臉抑制不住發燙。
安玖忍不住深呼吸,下一刻就察覺到他動作停了。
男人遲疑的話音傳來:「要不,還是再等等?」
安玖搖了搖頭,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脖頸,主動吻上他的唇。
男人薄唇炙熱,就連吻也好似和風細雨一般,唇舌交纏間,溫柔地不像話。
隨著這一吻的深入,安玖也不由悶哼一聲,不受控制咬破了他的嘴角。
這一瞬間,她感覺到了難以忍受的,強烈的疼痛。即便早有準備,也因太過尖銳,讓她猝不及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