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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燈熄了,沈訴訴爬上床的時候看不清,險些撞到了腦袋。
「那麼早熄燈做什麼?」沈訴訴嬌聲道。
顧長傾沒說話,他沉默地來到床榻旁。
他抬手將自己束髮的簪子一摘,梳理齊整的墨發落下,垂在肩頭。
沈訴訴自己滾到了床榻里側,現在已是初夏的季節,不用蓋太厚的被子。
她這病到了夏天也會好上一些。
沈訴訴以前還覺得自己的床挺寬的,但當顧長傾睡下來的時候,她卻開始覺得這床有些窄小了。
顧長傾身材高大,一人就占據了將近一半的空間,將沈訴訴困在床榻內側。
沈訴訴本來就身子涼,也不覺得顧長傾溫暖的身子擠著她會發悶。
只是身邊還有一人,讓她有些緊張,一時半會兒睡不著。
顧長傾的眼眸半闔著,他亦未入睡,沈訴訴的身子很香,他閉了眼,夜裡又寂靜。
在看不清,也聽不到什麼聲音的情況下,這嗅覺的靈敏度被大幅度放大。
一陣一陣的冷香襲來,顧長傾的呼吸在平靜之餘,帶上了一絲忐忑。
果然,睡不著的沈訴訴開始在別人身上找問題了。
在黑暗裡,她縮在床榻的一角,對顧長傾說:「顧南舟,你的心能跳得小聲點嗎?」
顧長傾以標準的睡姿躺在床上,看著眼前模糊的水色帳幔,他平靜答道:「不能。」
沈訴訴抱怨:「我睡不著。」
「訴訴要如何才能睡著?」顧長傾問她,他與她說著話,就不會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不知道,有人在我旁邊,我不習慣。」沈訴訴還是怨他。
「我去外間守著你?」顧長傾想,這覺也不是非睡不可。
沈訴訴一把拉住了他:「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顧長傾輕嘆一口氣:「訴訴,莫要說話,過一會兒就能睡著了。」
沈訴訴將薄被蒙在自己腦袋上,小聲說:「那好吧。」
她閉著眼,盡力忽略顧長傾的存在,醞釀睡意。
但顧長傾將她蒙著面的薄被給輕輕摘了下來。
在黑暗裡,沈訴訴的眼眸微微發亮,她與顧長傾那雙深邃的眼眸對視。
「顧南舟,你扯我被子做什麼?」沈訴訴惱。
「會悶著。」顧長傾擔心沈訴訴半夜被悶死了。
「好吧。」將自己悶得臉頰有些發熱的沈訴訴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應道。
顧長傾將薄被搭在沈訴訴腰間,他翻身回原來的位置,繼續想辦法睡覺。
他本來都快放空自己的思緒,真的睡著了,但此時沈訴訴的一隻藕臂伸了過來。
她很大方地把自己那另外半邊薄被分給了他。
「顧南舟,你不蓋嗎?若是著涼了,還要麻煩大夫給你看病。」沈訴訴小聲說。
顧長傾:「……」
他沒說話,裝睡覺,只是呼吸亂了些。
「顧南舟,我聽得出來。」沈訴訴戳了戳他的脊背。
她看不得顧長傾居然敢先比她睡著,所以想盡辦法鬧他。
「訴訴,睡吧。」顧長傾開口。
「你等我睡了再睡。」沈訴訴又摸了一下他落在身後的長髮。
「好。」顧長傾答應她。
沈訴訴滿意了,她心情好的時候,倒是能很快入睡。
不一會兒,她的呼吸變得均勻,也沒再說話了。
顧長傾輕舒一口氣,繃緊的身子放鬆下來,他閉目,也準備睡。
但沈訴訴在床榻內側動了動,或許是夢見了什麼東西,又或許只是下意識追逐著熱源。
她翻了個身,滾到了他身邊,一抬手,將他的手臂給抱住了。
顧長傾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在夜裡極昏暗的光線里,他低眸,看到自己的手背被她緊緊抱在懷中。
他能感受到她胸前浮凸曲線的觸感,極柔軟,但也冰涼。
顧長傾的薄唇緊抿,正準備將手從沈訴訴懷中抽出來,但在黑暗裡,沈訴訴的眉頭微蹙。
「魏勉,你會後悔的。」沈訴訴在夢裡小聲說道。
她又夢見那有關前世的夢了,沈訴訴後來是恨那當朝皇帝的,因為後來沈嚴因他身死。
她只有一個父親。
在前世的夢裡,後來有叛軍從南處起,要奪回魏家偷走的江山。
長安淪陷前,帶領叛軍的那位不知名將軍潛入皇城,喬裝改扮為一位朝廷重臣,獲取長安城的情報。
沈訴訴知道他的身份,但她沒對皇帝揭發此事,反而暗中將長安城內的兵力布置等情報,一併遞給了那位年輕的將軍。
她成為推倒那王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她從沒見過他。
那位年輕將軍下朝的時候,沈訴訴在宮裡放風箏,早春的時節,風大,她扯著風箏的細線。
然後,她的手指屈起,生生將那細線崩斷,風箏墜落,正好落到那位將軍的馬車頂上。
製作風箏的紙材上,用特製的墨水寫滿了情報。
放風箏回來之後的那天夜裡,沈訴訴就對當朝皇帝說了這麼一句話。
沈訴訴覺得夢裡的自己特別厲害,竟然能想出這樣傳遞情報的計謀,她連風朝哪裡吹都考慮到了。
可惜,等她醒過來,腦子就轉不過來了。
有些事,要真切地經歷才會促使成長,如走馬觀花般走過一生,她恍惚得就像在旁觀他人的一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