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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訴訴正準備起身,再拿點東西吃,顧長傾已推門走了進來。

  他凝眸,與她對視一瞬,注意到了她唇角還未擦淨的進食痕跡。

  沈訴訴抿了抿唇,她的紅唇微翹,在紅燭後的面容朦朧似霧裡花。

  顧長傾別開目光,他走上前去,問道:「餓了?」

  沈訴訴點頭,額上的步搖微晃,她沒動太大的幅度,保持矜持。

  「過來。」顧長傾對她說。

  按規矩,他們要先喝過一杯合卺酒,再做別的。

  但兩人都不約而同忽視了這件事。

  沈訴訴覺得自己的脖子很酸,她嬌聲說:「我腦袋沉。」

  顧長傾走過來,低眸研究了一下她發上戴著的發冠,問:「怎麼解?」

  沈訴訴嘟噥:「我也不知道,你幫我看看,我自己看不到頭頂。」

  顧長傾第一次摸女子的頭髮,沈訴訴的髮絲細軟,帶著淡淡的香氣。

  手指撥弄的時候,她發間那清雅的花香不斷落入鼻間。

  「蘭花?」顧長傾忽地開口問。

  「什麼蘭花,我沒有種蘭花。」沈訴訴答非所問。

  「我是說你頭髮的味道。」顧長傾的指尖一頓。

  沈訴訴的面頰紅透了:「你……你管我用什麼花,就是蘭花,小滿給我弄的。」

  她不好意思,於是催促顧長傾:「你找到哪裡卸發冠了嗎?」

  顧長傾的兩指夾著束髮固定的細長金釵,將之慢慢抽出。

  他低聲應,面上有緋色泛起:「嗯。」

  沈訴訴覺得自己的腦袋一輕,她頭上的發冠落了下來,掉進顧長傾的大掌間。

  細長的金鍊與各色珠玉堆疊著,從他指尖垂落。

  「好了。」顧長傾沉聲道。

  沈訴訴趕緊跑過去吃東西。

  她的鼻尖動了動,問顧長傾:「你喝酒了嗎?」

  「並未。」席間有人要勸酒,都被顧長傾拒絕了。

  他確實沒有飲酒的習慣。

  「若你今晚喝酒了,那就出去睡。」沈訴訴小口啃著雞翅,對顧長傾說。

  顧長傾愣了一瞬,道:「我今晚,不會與你同處一室。」

  畢竟他們是假成親。

  「那可不行。」沈訴訴想著京城那邊萬一還留著人監視,「京城的人沒回去怎麼辦。」

  「好。」顧長傾點了點頭。

  他起身,打開衣櫃,準備另取一套被褥,去外間的榻上睡。

  但櫃內只有沈訴訴的衣物——還有他自己的那幾件常穿的衣服。

  沈訴訴的東西多,將柜子塞得很滿,沒空間放被褥了。

  顧長傾的薄唇抿著,沒說話。

  沈訴訴回過神來:「我東西多,好像塞滿了。」

  顧長傾回身道:「無事。」

  沈訴訴看了眼桌上燃著的紅燭,想了想說道:「那你過來和我一道。」

  顧長傾身形微動:「你……」

  「你若不嫌我睡覺不太老實,那就躺一下……」沈訴訴小聲道。

  「外間沒有床榻。」沈訴訴說,她意外地有些心虛了,「你總不能睡地上吧。」

  顧長傾的眼睫微顫,回身,對著她點了點頭。

  他坐在沈訴訴身邊——只有她身邊有椅子。

  桌上還擺著一壺合卺酒,沈訴訴捏著鼻子說:「顧南舟,我不喝酒,你替我喝了吧。」

  「我也不喝。」顧長傾意外地拒絕了沈訴訴的要求。

  沈訴訴扁起嘴:「那怎麼辦?」

  顧長傾給她與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茶?」

  「也……也行……」沈訴訴與他商量著來。

  她很後悔,她還以為顧長傾懂得更多,能幫她做點事,沒想到他自己也呆愣愣的。

  喝交杯茶的時候,顧長傾的動作僵硬,由於姿勢的緣故,兩人的面頰貼得極近。

  沈訴訴盯著顧長傾說:「你怎麼不看我?」

  顧長傾忽地握住她的手腕道:「自然是……不敢看。」

  沈訴訴聽到他的心跳聲快了起來,她輕聲笑。

  「原來,你今天作詩的時候,隱晦地表達我美得讓你不敢看,是真的啊?」

  「作詩,自然是肺腑之言。」顧長傾的俊眉微挑,承認了。

  「你誇我好看,還說我可愛,說我性子活潑討喜。」

  沈訴訴的正臉追著他的視線,堅持問:「是真的嗎?」

  「真。」顧長傾只簡短地應了一個字。

  他垂首,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沈訴訴也低頭喝了,但她發間的頭飾太多,即便摘了發冠,也戴著許多髮飾。

  那樣式考究的髮飾在她低頭的時候,一不小心纏上了顧長傾胸前垂落的墨發。

  所以,沈訴訴的腦袋這麼一低下去,就抬不起來了。

  繁複的髮飾勾纏著顧長傾的髮絲,沈訴訴一用力,就感覺自己的頭皮被扯著。

  「顧南舟,我頭髮纏住了。」沈訴訴小聲抱怨,「誰許你把頭髮放前面的?」

  顧長傾手忙腳亂,準備給她解開,誠實答道:「你說這樣好看。」

  他沒有披散半邊發的習慣,將頭髮全部用發冠嚴謹束著才更方便行動。

  但沈訴訴覺得江南更流行風流倜儻些的髮型,就讓他這麼梳發了。

  只有婚禮這麼一日,他會如此束髮,沒想到把沈訴訴頭上的髮飾勾住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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