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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偏回傘面,文畫扇已經咬緊了牙,她神色複雜,最後怔然一笑。吳貴只當沒看見,躬身道:「奴婢可盼著王爺來,王爺這邊請,今日落雨,下頭這些懶東西掛棚子呢,一時半會兒弄不乾淨,席面就改在了清宴閣……」

  梁長寧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說:「今日還有雜技嗎?本王聽說你出了主意叫人四處搜羅會吹火耍猴的能人,哄太子開心呢?」

  「哎呦王爺,您這話可真是……」吳貴淋著雨引路,不敢直起腰,「奴婢哪裡敢出主意呢?還是禮部有個大人提了一句,說家中小子愛看猴戲,太子給聽見了,吵著也要看。咱們想著外頭畢竟不乾淨……誒,到了。」

  吳貴示意宮人們把人請進去,梁長寧進了清宴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內閣官員之中的閔疏。

  排位置的人頗有深意,把閔疏安置在了嚴瑞之後,周圍全是肱股之臣。

  閔疏餘光掃一眼他,偏頭還在和嚴瑞交談。殿中熱鬧,朝臣帶著妻兒赴宴,幾個孩子都圍著梁阮恭維奉承,危禾隔得遠遠地和梁在安貼著,兩個小糰子你一口我一口吃啃雞腿。

  閔疏聲音放得低,旁人幾乎聽不到,嚴瑞說:「抓捕陳聰的公文可不是我們內閣批的,司禮監越過內閣批紅,要麼是皇上的授意,要麼就是北鎮撫司自己的意思。」

  「不都是一個意思麼?」閔疏端酒,淺淺潤唇,說:「陳聰也敢抓,看來真是逼到盡頭了……可怎麼抓呢?陳聰現下是民心所向,風頭極盛。清談之言剛剛流傳,人就被朝廷扣了,這事可不好聽。」

  「潘振玉他們不敢動,自然就要欺負軟柿子。」嚴瑞笑起來:「你要拿他當個豁口?」

  「什麼豁不豁口的。」閔疏說,「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早晚有這一天,京里擋不住這波洪水的。」

  席間喧譁,閔疏掃視一圈,道:「太后久居不出,今日太子生辰,怎麼也不露面?」

  「抱恙呢。」嚴瑞微抬下巴,叫他看高堂上的皇帝,掩唇道:「說是太后老矣,常頭風發作,夜裡不得安眠,藥下了三副總不見好。」

  太后比文沉還小了半輪,怎麼就老矣?閔疏垂下眸子,輕輕笑了笑。

  梁長風早就想殺太后,太后當初嚴管先帝後宮,最愛用的手段是留子去母。梁長風見過生母的屍首,又被她苛待,怎麼能不恨?

  那藥到底是治太后的頭風病,還是治皇上的心病,還要兩說呢。

  賢妃母憑子貴,位置幾乎要和皇后擺在一起,皇后看著並不在意,還在側頭與梁長風說話。

  「太子看著長高了許多,奶娘帶著都說皮實。」皇后掩唇笑著,說:「我看太子和世子越來越像,皇上您看看是不是?到底都是表兄弟,一起讀書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一樣聰明。」

  梁長風沒有說話,還懶散地靠在椅背上。

  賢妃搶過話頭,語氣里難藏炫耀:「當然是太子更聰慧,丞相大人都喜歡這孩子呢!聽宮人們說,有幾次文沉在國子監遇著太子,還親自手把手教寫字——」

  她看見梁長風驟然冷下來的臉,緊張地住了嘴。

  皇后看著場中舞姬,含笑不語。

  蠢貨,明知皇上與文沉有嫌隙,還偏要在這個關頭提起,怎麼能不叫皇上生氣?這個女人承寵太久反倒忘了自己是什麼貨色,也敢坐在她身邊,這樣的蠢貨不需動手,捧著就是殺她最好的刀子。

  宮女捧著鮮果美酒魚貫而入,應三川不知何時站到了梁長風身後,低頭與他耳語。

  閔疏用餘光看到他的神色,不多時,嚴瑞也得知了消息,他說:「錦衣衛奉旨捉拿陳聰,遭到了學生的抵抗,馮道成不敢殺學生,兩方膠著。」

  嚴瑞消息靈通,因為這是發生在大街上的事,根本瞞不住。

  「巧的是,今日長寧王妃求了太后,文沉暫且得以進宮參宴,他的馬車走的就是這條路。」閔疏說,「要亂了。」

  他抬眼看見梁長寧,梁長寧也正看著他。閔疏無聲比了個手勢,梁長寧微微頷首回應。他身邊坐著夏拓文和危浪平,視線被宮女擋住了一瞬,再看過去,閔疏已經別開了臉。

  再抬頭,梁長風已經離開了。吳貴守在空座位旁,垂手而立。應三川今日沒有佩劍,手還習慣性地按在腰間,他跟在梁長風身後,從清宴閣的側門轉到長廊外去。

  清宴閣裡面透出歡聲笑語,暖黃的燭光在昏暗的雨天分外亮眼,舞姬和樂師進場,絲竹聲掩蓋了交談。

  梁長風好似被熱鬧孤離了,他像個戲外看客,冷漠地盯著裡頭。

  「你猜他們在看什麼?」梁長風偏頭望進去一眼,問應三川:「他們在看皇位,還是在看朕?」

  應三川跪地垂頭,說:「臣子不可直視皇上,否則論罪當罰。」

  應三川跪得端正,梁長風只能看見他金色的發冠。

  「看著朕。」梁長風兩根手指捏住應三川的下巴,俯下身去和他對視,「也是這樣一個陰雨天,朕走出宮門,看到了文沉。他看著朕的眼睛,朕知道他想殺了朕。」

  應三川於是抬起眼帘和梁長風對視,梁長風冠冕上的十二旒叮叮噹噹碰撞著垂下來,應三川縮了一下,梁長風就收回了手。

  「皇上,陳聰拒不受捕,學生文人對他是傾力相助,馮道成膽小如鼠,不敢下手!」應三川說:「還請皇上口諭,允臣帶人將這群亂民就地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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