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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片刻,遠東樓的掌柜出來迎人,恭敬著把應三川一幫人送進了廂房。這場宴席沒有花舟上的女人作陪,因為應三川要談的是要事,妓女反而壞事。

  張儉看著下頭入座的幾個人,對閔疏詳細解釋:「來的這幾個人有督察院蔣知,刑部孫供,還有那是……」

  張儉盯了片刻,直到那人掀開斗笠露出半張臉來,他才說:「那是應三川的頂頭上司,馮道成。」

  這些都是梁長風的人,往日裡都是通過應三川通氣,並不能在私下裡直接見到梁長風。

  「馮道成說是應三川的頂頭上司,其實早已經名存實亡。」門吱呀推開,一個黑衣男子抬腳進來,站在桌邊,接著說:「皇上全心信任應三川,應三川可以說是他的心腹,在很多大事上,應三川反而比馮道成有話語權。馮道成比應三川官職高,我猜測純粹是為了在某些時候替應三川頂鍋。」

  閔疏從沒見過這個人,但看他一副熟稔的樣子,便知道他是梁長寧口中的聽記。

  「黑來硯,我的聽記。」梁長寧為他介紹,說:「干聽記的老手,押運也不在話下,早年危家那批私鹽就是他換出去的。」

  梁長寧手底下的人都做過聽記訓練,早先都是用慣常的法子,隨身攜帶小本子和筆,隨聽隨記。但這個法子不穩妥,聽記要是被抓,口詞本就成了敵方的突破口。後來聽記之法不斷更迭,口詞本也被換成了密語,各家的密語體系不同,聽記又變得麻煩起來。

  黑來硯能從走鏢兼任聽記,主要是靠他的腦子。他記東西很準,不用寫在紙上,過一遍耳朵就能記在腦子裡。但存不久,不能過夜,否則容易忘。京城地盤不比塞北遼闊,黑來硯傳消息不用長途奔波,聽記就成了他的強項。

  閔疏頷首,抬手請他坐下,黑來硯便坐在張儉旁邊,但這樣離閔疏隔得遠,說話要大聲才聽得見,他就又站起來,俯身靠在欄杆邊,低頭就能跟閔疏交談。

  馮道成摘了斗笠,一旁的錦衣衛便立刻雙手接過夾在腋下,附耳說了句什麼,馮道成擺手,又四下審視一番,這才轉身進了廂房。不多時,掌柜親自帶人上菜,都是些費時費力要功夫的好菜,佛跳牆、蒸魚片一類的都用爐子溫著。

  「應三川這一桌不便宜,能頂他一個月俸祿了,估摸著是走公帳。」張儉說:「看來是上頭請客,他也只是個出面招呼的。」

  黑來硯早前見過閔疏多次,但他此刻裝得很好,他端茶靠在欄杆上,咕嘟喝一大口潤嗓子,又把話扯回去:「應三川是怎麼爬上來的,還要從裴家開始細講。」

  應三川的母親是裴家一個偏房的庶女,打八竿子努努力也能跟裴家碰一碰,偏房的主母本想給應三川母親尋門好親事,後來又後院內鬥,把他娘許給了應家一個庶子做姨娘。

  從根上來說,應三川實在是偏得不能再偏,多少個嫡庶尊卑壓在他身上,導致他活得很不如意。

  「應三川不屬於嫡系,所以他無法得到重用,家族也沒有為他鋪路的意思,他頭上還壓著家中嫡子和長子,他幾次三番落榜,只能自謀出路。」黑來硯舔嘴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他一開始乾的不是錦衣衛,錦衣衛里能做官的,全都是京中大家官員的子弟,四大家看不上錦衣衛,但官眷喜歡把家裡孩子往裡塞,一是因為錦衣衛直屬聖上,能得見天顏。二是因為錦衣衛不歸三司法管,一旦家中出事,錦衣衛能從中周旋,最起碼能免拷打之苦。」

  梁長寧給閔疏夾菜,這道糯米排骨蒸得軟爛,骨頭一抽就走。閔疏問:「如果按錦衣衛的擇錄要求,應三川扒了皮也進不去,他從前是在哪處做事?」

  黑來硯笑了一聲,說:「這就是有趣的地方。」

  底下的包廂里有人點了煙槍,為了通風開了窗戶,閔疏能從窗外花枝的間隙望進去。應三川坐在上座,周圍幾人對他都是奉承討好之意,見他皺眉,又連忙把煙槍掐了。

  但應三川不是喜歡擺臉色立威的人,他今日是有事要談,還要幾個老滑頭讓步,所以他微微揚手,身後的錦衣衛心領神會,又替人把煙槍點上了。

  「應三川他娘算是家中么女,沒出閣前聽話乖巧,她被主母許給老男人做妾,家主自然心生愧疚,於是她就順勢賣乖,給應三川謀了份宮裡的職,把他弄進去伺候太后。」黑來硯說,「算日子,是先帝去世那幾天,太后要處置遺留下來的宮人,手裡正缺人。應三川殺人利索,處理得也乾淨,雖然他不是裴家嫡系,但也有血脈在身上,太后逐漸開始信任他,把他調去了棲龍殿,做御前侍衛。」

  閔疏聽到此刻,對後續故事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他沒有打斷黑來硯,繼續聽了下去。

  「我只能查到這裡,後面的消息,都是從近身宮人嘴巴里騙出來的,不知真假。」黑來硯喝飽了茶,終於不再覺得口乾舌燥。

  「先說。」閔疏又道,「應三川在談什麼,你們會不會看唇語?」

  黑來硯和張儉聽聞此話,都偏頭出去看,看了半晌才把頭伸回來一齊搖頭,張儉說:「看不真切,都叫窗外的葉子擋住了。」

  梁長寧卻說:「他們在談大理寺扣押文沉這事。」

  閔疏頷首贊同:「我估摸著也是。」

  張儉又偏頭出去看了一眼,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他摸不著頭腦,也沒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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