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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無情啊,閔大人。」梁長寧看著閔疏身上斑斑點點的紅痕,說:「身似水柔,心比鐵硬。」

  「心硬才好……王爺從前教導我,說我之所以百密一疏,全是因為心軟。我吃一塹長一智,王爺該誇我。」閔疏抬手挽起黑髮,頭也不回,「恩怨情仇,都是心軟的先輸。」

  梁長寧看著他穿衣服,半晌問:「情怨怎麼論,閔大人分得清嗎?」

  外頭已經是天蒙蒙亮,落了些露水,地板都是濕的。

  黃冊查乾淨了,不必再虛與委蛇。閔疏穿戴完畢,推開門往外走,他要回自己的院子。昨夜忘了關窗,大概今早露水的濕氣已經漫進去不少。

  他不回答梁長寧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本就是無解。

  梁長寧沒跟著他出來,他們熬了一宿查黃冊,都是靠著釅茶吊著。

  閔疏一路往外走,暮秋正巧端著東西過來:」欸,閔大人,不用了早膳再走嗎?」

  閔疏擺擺手,低頭撩開廊上的竹簾穿過去。院子裡擺著兩盆鐵桿海棠並一盆茉莉,都是含苞待放的樣子,再往後瞧,還有盆翠綠的羅漢松,都是自己從前養的花。

  閔疏忍不住駐足看了會兒,昨夜起了霧氣,葉子上都是露水。閔疏俯身彎腰,想用袖子去擦,到底還是又縮回了手。

  這是長寧王府的花。

  閔疏總是養不好花,怕雨淋壞了,怕太陽曬乾了,怕蟲子咬死了。小心翼翼大半年,還不如落到梁長寧手裡,皮糙肉厚地養上三年都不死,花瓣在晨露里嬌艷欲滴地抖擻開來。

  閔疏不再看,他大步流星,步伐逐漸加快,最終變成奔跑。他大口喘氣,心臟因為劇烈奔跑而急促跳動。

  梁長寧說得對,是舊情還是舊怨,早就已經分不清了。

  第87章 撤回

  昨日與梁長寧夜談了一通,閔疏細細思量後,覺得梁長寧說的對。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是要即刻與世家打一場,而是要磨刀擦槍,啟用潘振玉和陳聰。

  這是一場不好打的仗。

  閔疏又去看了幾次茂廣林,茂廣林都不是很清醒,閔疏也嘗試著告訴茂廣林一些自己的困境,可茂廣林昏昏欲睡,雲裡霧裡沒聽進去的樣子。

  老師已經不能替學生解答疑惑了,師徒只能並肩走一段路,總有需要學生自己淌水過河的時候。

  閔疏也只把茂廣林當家裡長輩,老師這樣的病,閔疏也並不指望他能幫到什麼。

  他握著茂廣林的手嘮嘮叨叨說了許多,最後沉默下去,半晌才問:「老師,您會不會覺得我沒骨氣?」

  閔疏覺得自己是沒骨氣的,他靠著皮囊在梁長寧的私牢里活下去,好不容易才在老師的幫助下離開,拿到了清清白白的身份,轉頭又把自己送出去,白白失了骨氣。他從前沒想過美人計這種他往日所鄙夷的下三濫伎倆,有一天也會被自己使出來。

  茂廣林沒回答他,掙扎著抬起眼皮。

  「……早前跟老師說過幾次,梁長寧要啟用潘振玉,可潘振玉不乾淨,還背著地安疏的罪,不知道老師還記得他嗎?」閔疏自說自話,擰乾帕子給茂廣林擦手,又說:「現在得想個法子把他洗乾淨,老師當年護著他,是因為惜才,對不對?」

  茂廣林沒有睡著,他眯著眼睛打量閔梳,不知道聽見沒有。他嗯嗯啊啊了會兒,喊:「我……我要寫字,把我的箱子翻出來,攤開了再曬曬。」

  「今日沒有太陽,老師。」閔梳蹲下去,替他蓋好膝蓋上的毯子,溫聲說:「烏雲都堆起來了,看天色要下雨,若是明日天晴,我再來幫老師曬書,行嗎?」

  茂廣林好將就,他自己也不願意麻煩人,就點點頭:「那下次再來看我,別忘了我……落雨了,梧桐樹要掉葉子的。」

  老人混混僵僵又睡過去,閔疏出了院子,招來伺候茂廣林的侍女,問:「老先生一直都這樣嗎?」

  侍女不知道閔疏是茂廣林的學生,只當他是陳聰的好友,和王爺也有些交情,因此說得詳細:「老先生還是睡著的時候多,醒了也不太能自理,說話不清不楚的,不過能寫字。也喜歡翻箱子看書呢。」

  閔疏嗯了一聲,沒有再問。他尋思著過些日子替茂廣林把落葉掃了,再把他那箱子裡的書拿出來曬。

  誰知夜裡就起了風,早上又淅淅瀝瀝下起雨,這雨一連下了七八天,茂廣林沒能再去院子裡躺搖椅,閔疏也只能縮在屋子裡喝清茶。

  朝里無事,天書閣也閒,只有梁長寧還忙著。

  他一頭要顧著西大營,一頭要顧著塞北。他這幾年用危家的商路運了不少物資,輜重車喬裝得好,從沒叫外頭發現過。要往外頭跑的事情,梁長寧都交給了潘振玉去做,陳聰不能騎行,就坐在府里替潘振玉統籌。

  是夜,潘振玉和周鴻音匆匆趕回營帳,陳聰早已盛滿熱湯等著,潘振玉落座,說:「今年塞北的草長得真好,匈鐸的馬都餵得肥,我們的糧草卻不足,如果要防著匈鐸進犯,不能只靠兵馬。」

  周鴻音頷首:「我也是這樣想,邊境線要先設馬刺,挖溝渠,烽火台要時時刻刻著人把守,匈鐸人身材高大,卻喜歡叫小孩爬水道。再者我們還要提防著他們防火,我要帶人把水渠外擴,起碼不能離營地太近。」

  陳聰先前只做過布政使,經手的都是文書,沒過打仗。他跟著潘振玉和周鴻音這段時間,學會了很多切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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