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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沒有外人發現端倪。

  閔疏收回目光,看見了梁長寧轉過來的臉。

  他們毫不意外地對視,閔疏如忠僕一樣還一隻手捧著梁長寧的手爐,然而在這一刻,他的野心和本質如同他彈指射出去的那一支銀筷。

  終於被梁長寧一覽無餘。

  第45章 倒塌

  梁長寧端坐在席案前,要微微抬頭才能看見站著的閔疏。

  閔疏與他對視,卻不低頭。他眼帘微垂,睫毛的投影藏匿住了他所有的情緒。

  片刻後梁長寧收回目光,抬頭望向了高堂。

  梁長風的語氣終於有了上位者的威壓。他站在一排排雪亮的長刀之後,睥睨著階下跪匐的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

  太后喉結微微滾動,緊緊攥著貼身嬤嬤的手,踉蹌著撲到了裴皎的屍首前。

  「是誰!」她猛然回頭,環顧四周,卻無一人敢抬頭看她。她目光驚惶猶疑,最終落到了梁長寧身上。

  她才逼著梁長寧娶裴皎為側妃,裴皎就死了。

  還是一劍斃命,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

  這是對手中權力的炫耀,是對太后的警告,是對裴家的下馬威。除了梁長寧,她想不到別人頭上去。

  滿堂寂靜,不多時吳貴帶著人匆匆回了九州閣,端著托盤高舉於頭頂,跪行到了台階前。

  太后看見了那托盤上的匕首,抬手就想去拿。然而吳貴直直越過她,跪到了梁長風面前。

  「回皇上,司樂府搜查完畢,一干宮人已由大理寺和北鎮撫司聯合扣押,宮內所有樂器都查了一遍,在庫房的古琴背後又搜到了一把小刀。」

  琴師是宮中有些資歷的老人,他將小臂長的短劍藏在了古琴背後的夾層里,這才躲過了提前搜查。

  「天子宴席上竟然能藏刀,豈不是置皇上於危境!」文沉邁步出來,行禮道:「老臣還請皇上下旨徹查,從司樂府到做樂器的內務府、從挑選琴師的司禮監到宴前搜身的禁軍、由里到外,全都不能放過!」

  太后張嘴想說什麼,然而沒有一個人在意地上的裴皎。在天子面前,區區一個裴家女算得了什麼?

  她頹廢地後退一步,鬆開了嬤嬤的手。她知道文沉在方才那一刻已經決定改旗易幟,他是老謀深算的狐狸,絕不走錯一步棋。

  從太后安排裴皎獻舞的那一刻起,從禁軍繞過裴皎那一刻起,從吳貴端著小刀直達御前的那一刻起,太后就已經成為了文沉的棄子。

  就連閔疏,也從未將太后真正算入棋局之中。

  太后嘴唇發白,膝蓋一軟就倒了下去。

  沒有人敢離開九州閣。

  六部官員全都在宴上,當即就各司其職,配合著大理寺和司禮監拷問了在案之人。

  梁長風坐在高台上,親自一頁一頁翻看完了宮人的供詞。

  閔疏身子才見好,梁長寧起先扔給他的手爐早就熄了炭,此刻更是冷得凍手。他指關節微微泛紅,又沒穿大氅。炭火和暖爐主要是供著主子們用,他混跡在宮人之中立在後頭,一點暖意都蹭不到。

  他喉嚨發癢,忍不住咳了一聲。

  閔疏深知這場審問結束得快,最終也不過是隨便找個理由結案。他看得清楚,梁長寧也不傻。

  重要的不是這場行刺的來龍去脈和幕後主使,更不是作案動機和作案過程。重要的是結案之後的陟罰臧否。

  論誰的功,處誰的罪?閔疏知道自己今夜必然無法再藏於暗處。

  他今夜之前的打算本是逃離梁長寧,然後帶著母親前往暨南。他手裡的銀兩足夠他在暨南置辦宅子和生活開支。那時候即便梁長寧知道了他的身份再要殺他,他也早就不是梁長寧的掌中之物了。然後朝廷會為了雪災一事延遲春闈,這樣他不必再耗費三年等待機會。

  可今夜之後,閔疏的野心已然暴露,應三川或許察覺到他殺了琴師,他深知這對自己不是好事,他要在暨南清清白白、名正言順地活一場,所以在他離開京城之前,閔疏這個名字、閔疏這個人、閔疏這張臉,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梁長寧聽到他那一聲壓抑在胸腔里的沉悶咳嗽聲,手指微微動了動。

  可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他目光仍舊如初,只有文畫扇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王爺在想什麼?」文畫扇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閔疏本是我的侍衛,王爺用得可還順手?」

  梁長寧看著她溫順賢良的樣子,願意陪她做出一副恩愛的樣子來,他和善地說:「愛不釋手。」

  文畫扇低笑一聲,不再言語。

  梁長寧也不再言語,心思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聽見那一聲咳嗽後不知怎麼想起孔宗的話來。

  「閔大人看著大好了,其實脈象還是不好。」孔宗立在廊下,小聲跟他說話。

  孔宗自請去暨南和周鴻音匯合,他的馬正在安鐵蹄,梁長寧叫人備了一斤火里燒,問:「怎麼個不好法?」

  「大涼有一種奇藥,叫做孤離。」孔宗仰頭看了看漫天的雪,長出一口白氣,說:「此藥是慢性毒藥,毒在藥中,解也在藥中。」

  「怎麼說?」

  「孤離之毒一月一發,發作時懼怕寒冷,不能大喘,不能劇動,不能心慮,且疼在骨縫,能要人性命。但若能在毒發前再用一次孤離,就能將毒發再往後延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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