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天下都是朕的,何況乎一條閹人狗命!」梁長風氣得發抖,抓起硯台就砸過去,「這也殺不得,那也殺不得,朕還不如剃髮出家!」

  趙善跪在地上,臉上沒有絲毫恐慌求饒之意,像是料定了梁長風不敢殺他。

  他不躲不閃,硯台在他腦門上砸出一個大包,破了皮的傷處很快滲出血來。

  吳貴大著膽子叫人把趙善送回去,自己揮退了殿裡一干人,這才跪下去握住梁長風的手腕,低聲勸道:「皇上何必跟他一個閹人置氣!做完正事才是要緊,以後想怎麼處置他不都是您一句話的事?!」

  梁長風冷笑一聲,「朕堂堂一個天子連個太監都殺不得,豈不是可笑至極!」

  他來回徘徊,如困境之獸:「如今朕已經高堂在坐,卻還要去爭那天下!難道這皇位只是徒有其表嗎!」

  他抬手遙指西宮,「她這後宮婦人才是天下之主!文沉借著她的名分做了多少事!朕如提線木偶,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藉口罷了!」

  「皇上!這話可萬萬說不得啊!」吳貴差點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太后娘娘畢竟年老,皇上壽比天長,端正宮闈不過是遲早的事,皇上只管挑撥他們坐享漁翁之利便是。」

  「一家二貴,事乃無功!」梁長風冷笑道,喘了口氣說,「是,你說得對,如今重要的不是爭口氣,她一介婦人算不得什麼。」

  吳貴看他冷靜下來,低低鬆了口氣。

  「再等等。」梁長風紅著眼看著趙善被抬走的背影,緩緩道,「快了。」

  他深深知道自己的處境。

  太后和文沉若一旦察覺到握不住他了,那等著他的就是父死子承。

  所以他絕不能在後宮留種,因此即便是做出個風流的樣子來,他也從不敢施捨雨露。

  可若是無子嗣,那梁長寧對上太后就更有底氣——畢竟父死子承後頭,還有個兄終弟及等著他。

  梁長風深知尚無別路可走,只能困於這皇位上,為自己謀一線生機。更何況這滔天權柄,哪個男人不想要?

  他從前還是個別人輕視的小皇子時,跪在太虛殿門外三天也等不到他父皇的召見。後來他被扶上了皇位,看著腳下跪匐的滔滔大臣,心裡竟有一絲陰暗的愜意。

  他要別人跪他,要別人求他,要別人的命都歸屬於他。

  吳貴把他扶到床上坐著,外頭風雪大了,積雪堆在窗欞的木框上,被屋裡的暖意融化成水往下滴。

  梁長風冷靜片刻微微招手,吳貴立刻又跪下去。

  梁長風問:「周鴻音走了多久了?」

  「不過兩天左右,」吳貴估摸了下,說:「再有個七八日,就到暨南了。」

  「人都埋伏好了?」梁長風說,「做事不要留痕跡,別讓人看出來山賊是朝廷假扮的,賑災糧一到手,即刻拉到江浙一帶出手,找個會買賣的人拉高價,最遲開春前朕就要看到這筆錢!」

  吳貴寬慰道:「皇上放心,周鴻音能耐再大,也大不過天去!這事穩著呢,只是善買賣之人尚未找到……」

  他語氣頓了頓,小心地說:「倒是奴才有個乾兒子,前些日子一直貓在戶部做事,他原先家裡是走商的,落了難才把他送到宮裡來……」

  梁長風不耐道:「跟著戶部做事的人朕怎麼敢用?戶部李開源是文沉養的狗,朕要的是身家清白的人。」

  吳貴輕輕給他捶腿,諂媚道:「皇上有所不知,半月前,奴才那乾兒子得罪了戶部尚書家的公子,早被李大人革職了。如今他已被發還給了內侍監,身家還算清白,人也肯賣力。」

  梁長風還有疑慮,不過這事要抓緊時間辦,也只能頷首同意了。

  現在暨南周圍幾個省能調的糧都借出來了,若能劫走這批糧,運到江浙去買了,少說也得翻三倍價。

  這還不算賺的,糧商最會坐地起價,吳貴那乾兒子若是個有腦子的,把這些糧自己買下來,再運回暨南去賣,那可不是隨意開價?

  糧食再貴不如命貴,開到天價都有人買,要是百姓給不出錢,還有官府出錢。

  梁長風不在乎百姓的命,他只要錢。

  有錢就能養兵買馬,有兵馬才能穩固皇位,只有他坐穩了皇位,命才能穩住。

  遍翻史書,從沒有退位的皇帝,只有崩逝的皇帝。

  吳貴知道他默許了,心裡一喜。梁長風吃肉,他也能跟著喝點湯。若事情成了,他那乾兒子吳如意少不得要孝敬他銀子。

  吳貴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看上了皇后宮裡的大丫鬟白月,想跟她結個伴。

  這些事,樁樁件件都離不開錢,說到底,有錢才是老子。

  梁長風緩和下來,抬手翻開了太后送來的奏章。他冷笑著一一按照趙善遞上來的意思給了硃批。最後一道摺子是給裴家加官升爵的請奏,他抬手頓了頓,半晌才落筆。

  太后為著自家謀了多少好處,將來必然要她加倍吐出來。若是抄了這幾大家,國庫空虛的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

  梁長風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梁長寧也盯著這幾塊肥肉呢。可惜肉在狼身上,現在狼未死,肉還剜不得。

  摺子被送去司禮監蓋印,吳貴小心退下去,梁長風一個人在書案前靜坐了半晌。

  突然他驟然起身,抓起桌上的青瓷筆洗就砸了出去。

  「砰——」筆洗砸在屏風上,瓷片四分五裂地爆炸開,散落一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