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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裡不知誰講了個葷笑話,一時間滿堂鬨笑,氣氛歡快,過了會有人接著打趣道:「長寧王哪兒看得上花舟上這些庸脂俗粉,這新婚才不到半年呢,文大小姐可是個響噹噹的大美人,咱們王爺這山珍海味還沒吃膩,你那些清粥素菜可沒資格上桌。」

  梁長寧瞥了那人一眼,不客氣道:「這話可別讓你爹聽到,否則到時候咱們又得看你上躥下跳挨打的好戲了,你這麼會吃,從花舟上帶回府里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清粥小菜怎麼沒看你消化完?」

  那人不怕,依舊笑道:「我可不玩兒這些花的,還記得咱們哥幾個以前去文府吃宴,遙遙見過那文大小姐一面,蒙著臉只露了雙眼睛出來,那雙眼睛真是漂亮!不過現在看著怎麼有些長變了,不如以前英氣,你成親的時候咱們幾個還說呢,文家跟你有冤有仇的……你對著那王妃怕不是又愛又恨!」

  一群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閔疏垂著頭,緩步行至梁長寧身邊,自己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還穿著披風,不熱?」梁長寧偏頭看他。

  閔疏於是聽話地就把披風解開,遞給了身後的小侍女。

  眾人這才把目光放到了閔疏身上,一時間廂房裡安靜下來。大抵是都在奇怪怎麼友人見面偏偏帶了張陌生面孔進來。

  不過這屋子裡的人多是偏向梁長寧一黨的人,即便兒時紈絝,如今大都入了官場,也懂些人情世故,梁長寧不說就不問。

  今日夏小侯爺是名義上的東家,背後擺宴的卻是周鴻音。他站起來一笑:「這是長寧王府中的幕僚,閔疏閔大人。之前我那個案子,多虧了他才有轉圜餘地,今日我就托王爺帶上他,算是我的私心。」

  第19章 暗變

  「這就是周鴻音前段日子提過的那個小幕僚啊!」那人語氣不變,輕浮笑道:「久聞不如一見,我還以為是個窮酸書生,沒想到竟有如此顏色,實在意外!」

  「不敢當。」閔疏溫和安靜,只當沒聽見他語氣間的輕慢:「只有區區小聰明,全靠著王爺恩惠才能僥倖混口飯吃,顏色再好,終歸也是草芥一粒,比不過各位大人公子天資。」

  那人輕薄打趣道:「跟他混口飯吃?長寧王不解風情,豈不是浪費了你?不如跟著我,吃香喝辣,包管你爽!」

  眼看著他越來越渾,周鴻音出來打圓場,低聲說:「這是南邊兒陽府來的皇商,齊家十爺齊川,他這人嘴巴就這樣,你別往心上去。」

  他這話一出來,在場人心裡察覺出周鴻音對他的一絲不同。不過細細想想也對,閔疏怎麼也說得上是救了周鴻音一次,更何況他是梁長寧的人,周鴻音今日做東,少不得要顧著梁長寧的面子。

  梁長寧喝酒不語,含笑看著閔疏。

  閔疏乖順一笑:「齊二少豪爽,好意閔疏心領,只是我對王爺忠心耿耿,咱們怕是有緣無分了。」

  齊川聞言正欲說話,突然聽梁長寧把酒杯一擱,偏頭對閔疏道:「這椅子坐著硬不硬?叫他們拿個靠墊來。」

  他護短的意思太明顯,眾人都靜了一下,接著齊川止住話頭,打了個哈哈道:「吃多了酒,是豪爽哈哈,我胡言亂語呢,閔大人宰相肚裡能撐船,氣量大,別跟我計較。」

  說著他回頭大聲罵道:「耳朵不好使呢!狗奴才聽到沒有,拿個最軟的靠墊來!」

  眾人笑成一團,掌柜上來端菜,琳琅滿目堆了三層大盤子。

  遠東樓的小廝很快拿了靠墊上來,閔疏接過放在身後,接著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碗裡堆起來的菜。

  宴席間觥籌交錯,周鴻音舉杯不停,桌子本就不大,還加了個位置,如今更是顯得有些擠。

  閔疏往梁長寧身邊靠了靠,留出餘地來給身邊的人舉杯,梁長寧伸手攬了下他,附耳道:「閔大人真是好本事,這才多久,一照面就勾住了齊川,連著周鴻音也給你打圓場。」

  閔疏抬眸,環顧了一圈周圍似有似無窺視的目光,反問道:「我有什麼本事,王爺難道不是最最清楚了嗎?」

  梁長寧看他一眼,道:「那我可還真不敢說最最了解。」

  「我啊……」閔疏拉長了語調,輕聲道:「不過狐假虎威,借著王爺的名頭才能耍耍威風罷了。」

  聽到他這話,梁長寧微微笑起來,道:「你那叫什麼威風?閔大人能屈能伸,貴賤自如。」

  閔疏面色不改:「我本就是該死在牢獄裡的卑賤之軀,只能屈,何來能伸一說呢?王爺謬讚。」

  得,還記著牢里拷問的仇呢。梁長寧一樂,心情見好。

  「諸位,」夏拓文看人到齊了,邀杯道:「咱們今日一聚,是為了給周兄踐行,後日天亮,周兄即將領兵往暨南賑災,咱們幾個可別為著這幾月時間不見而生疏了。」

  眾人舉起杯來心照不宣地笑成一片,恭祝聲不斷。

  誰心裡都知道這是個肥差,每次賑災的錢糧是層層往下漏,按暗裡的規矩是最少保底三成,最後能留個五成已經算官員良心。如今周鴻音是第一道過手的人,那還不是想要多少要多少?

  等開了春化雪,一回來就是升官發財盆滿缽滿。

  夏拓文喝著酒,慢條斯理地從杯口縫隙里打量著閔疏。

  閔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悄無聲息地往梁長寧身邊又靠了靠。

  他這一動,寬大的袍服帶倒了桌上擱筷子的筷枕,筷枕滾落到桌子邊,被他彎腰伸手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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