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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道下手毒辣陰狠,總能從俘虜嘴裡摳出些東西來。後來梁長寧班師回朝,在自己府中設了個私牢來關押四面八方安插進來的釘子,張道自然而然就頂了上來。

  閔疏算是他踢到為數不多的幾塊硬骨頭之一了。

  梁長寧沉默了一下:「……跟著我,你又要怎麼跟你主子交代?」

  閔疏短暫地笑了一下,輕聲道:「王爺想要的,不就是我向那邊的交代嗎?」

  「從此以後,那邊能知道什麼,該知道什麼,都由王爺說了算。長寧王府不是只有我這一個細作,但只有我這個細作,能心甘情願為王爺所用。」

  他話說得明白直接,梁長寧一時間沒有動靜,眼睛微眯著打量了他一番,才喟嘆道:「本王一直以為自己火眼金睛,沒曾想今日竟然看走眼了。」

  梁長寧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向外走,語氣戲謔:「原來不是刺客,不是美人,是把淬了毒的刀。」

  等他走遠了,完完全全聽不到腳步聲了,閔疏才塌軟下腰,失了力氣地跪坐在地毯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背對著門面朝正座而跪,光從他身後照過來,推門進來的丫鬟看不清他晦暗的臉龐,只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身子。

  「您快快起來,地上涼!」丫鬟連忙過來扶他,擔憂道:「府醫說您傷勢未愈,著不得涼,今日的藥已經煎好了,您先——」

  她話音未落,閔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盡數噴在了她的胸口。

  丫鬟大驚失色,連忙鬆開他去找府醫。閔疏面色平靜地擦去嘴角的血,又抬手按住了肩膀裂開的傷口。

  先前周銳那一腳委實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他覺得自己肩膀撕裂般地疼,不知道是骨折還是淤血了。

  人這一輩子總會有些冒險賭博的時刻,閔疏想,他娘把他生下來是在賭,而他決定當梁長寧的雙面間諜,又何嘗不是在賭呢?

  不過他娘賭輸了,而他閔疏這一把賭贏了。

  府醫來得很快,丫鬟把他扒光了按在床上任由府醫檢查身體。府醫摸了半天才道:「大人這一身傷太重,本就已經是貧血之症了,再加上肩膀的骨裂,沒有兩三個月是好不了的。」

  閔疏被按在被褥之中艱難呼吸,含糊不清地道:「怎麼才能快點好?」

  府醫搖搖頭:「傷筋動骨一百天,閔大人還是歇了心思,好好休養吧。」

  可當下卻容不得他休息,傍晚的時候王妃身邊的丫鬟來話,說是王妃有要事交給他去辦。

  閔疏知道這是問罪來了。

  文畫扇的丫鬟推門進來,見四下無人,才小心翼翼靠近床邊,低聲道:「府里來信,說姨娘染了風寒,要是大人思家心切,就回去看看吧。」

  閔疏徒然起身,丫鬟伸手按住他,說:「大人受傷的消息早已傳回去了,即便姨娘安康,大人也要找法子回府的,如今王妃娘娘將這法子送到大人面前來,大人怎麼還不識好歹呢?」

  她笑意盈盈,把一枚出入令牌放在他面前。

  回去看望姨娘是假,文沉要見閔疏才是真。閔疏知道自己拒絕不了,躬身應了。

  他知道瞞不了梁長寧,所以此番出府他層層報備上去,得了准許之後從王府大門走的。下頭的人知道他受了重傷,特地給他安排了輛馬車。

  馬車顛簸,閔疏肩膀傷火辣辣地疼,那頓板子把他腰臀都打爛了,讓他坐立難安。

  文沉時隔三個月再見到他的小兒子的時候,差點認不出來他了。

  「父親。」閔疏聲音冷淡,端端正正地跪在他面前。

  「回來了,」文沉翻開書案上的公文,借著燭火的光打量他,「三個月不見,你消瘦了許多。」

  閔疏沒說話,文沉又道:「聽畫扇說,你受了傷?」

  「勞父親掛心,只是一些小傷。」閔疏毫不在意地道:「這點傷不算什麼。」

  「好孩子。」文沉讚賞道,「起來吧,天寒地凍的,跪著也不怕著涼。」

  閔疏這才撐著桌子站起來,立在他跟前,主動道:「聽王妃說,姨娘感染了風寒?」

  文沉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悅道:「什麼王妃,那是你姐姐。」

  他隻字不提陳姨娘生病的事,道:「長寧王為人狡詐,行事陰險,你們二人要互相扶持,知道嗎?」

  閔疏靜默一陣,低聲道:「知道了,父親。」

  文沉嗯了一聲,又問:「下面的人說你進了王府的私牢,長寧王他沒怎麼著你吧?」

  閔疏早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相比於自己的傷勢,文沉更在乎的是閔疏吐出了些什麼。

  不怪文沉防備,閔疏因著身份原因,知道的秘密絕對不少,相較於他的嫡女文畫扇,閔疏才是局中棋子。

  閔疏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得到過文沉的認可,甚至他連族譜都沒上過。

  閔疏自問比他任何一個兒子都更有才學,但偏偏差就差在了身份上。

  他的母親陳姨娘只是養在外頭的妾室,還是閔疏跟著文畫扇嫁入長寧王府之後,文沉為了要挾閔疏,才不再苛待她的。

  閔疏知道自己決不能在長寧王和文沉之中搖擺不定。

  但其實這兩條路都不好走——若是跟著文沉,依照他的性子,他必然要過河拆橋,事成之後能不能留有全屍都未可知。只有跟著梁長寧,尚且還有搏一搏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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