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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窸窸窣窣地躺在母親身邊,過了片刻才小聲道:「娘,今日學堂的夫子又誇我了。」

  他娘打趣,「誇我兒相貌端正?」

  「娘!」閔疏翻身,在黑夜裡睜開眼,過了片刻才又說:「茂夫子說我文章做得好,假以時日或可堪當王佐之才,他還說我若是想闖一闖,他可以舉薦我參加春闈,日後入朝進翰林院也非難事。」

  陳氏收斂了笑,沉默片刻,「安之,我知你有鴻鵠之志,但我們無名無分寄人籬下,雖文家勢大,但你父親……」

  「文家容不下我,天下總能容得下我!娘,總有一天,我要帶著你一起走!」

  他的眼睛在黑夜裡也閃著亮光,「咱們去天高海闊,可以任我翱翔的地方!」

  他的算盤打得好,可惜時運不濟,正趕上先皇崩逝,太后和他父親文沉串通欽天監乃至吏部上下,脅迫司禮監的掌印太監私換繼位詔書。

  更是私囤兵馬,明目張胆假扮賊人夜闖宮禁,將國子監的皇子公主連著後宮嬪妃齊齊殺了個透,血洗宮闈,只留了一個傀儡似的四皇子,給了遠在邊疆的梁長寧一個措手不及。

  緊接著天下國喪,九門戒嚴,非持令不得擅出,凡違背禁令者一律當場格殺。

  閔疏只好暫避風芒,另待時機。

  沒想到這時機一等就是大半年,再開城門的時候,卻是梁長寧帶兵歸朝。

  一時間京城裡局勢緊張,風聲鶴唳起來。

  閔疏再想渾水摸魚,也要掂量掂量風險,故而逃跑之事一拖再拖。直到那日賜婚聖旨下來,司禮監的太監帶人來祝賀,十里聘禮往丞相府里搬,閔疏才恰巧聽到文沉和掌印太監的私語,知道了原來新帝這大位繼得名不副實,實該叫做篡位。

  第3章 野心

  梁長寧步履匆匆,一個小廝也沒帶,獨自去了城北新開的一家破落私塾。

  天色昏暗,打更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街上只有客棧還掛著燈。

  梁長寧推開門,年過古稀的白髮老者長久地立於案前,靜靜地翻閱著桌上的書卷。

  他只點了一盞昏暗的燈,燭火搖曳,昏暗得幾乎要熄了。

  「老師,學生來遲了。」梁長寧反手關上門,緩緩行至案前,輕聲道:「回京多日,遲遲未來拜訪老師,實在是抽不開身。」

  「不遲,天還沒亮,哪兒算晚呢?」茂廣林的手指緩緩摩挲書卷,半晌才把書遞給他,「看看,這是我一個學生三個多月前所作的文章。」

  梁長寧接過來,靠近了燭火翻閱,茂廣林長出口氣,扶著椅子坐下了,端起桌子上的茶淺飲一口,嘴角笑意愈發濃郁,「家貧思賢妻,國亂思賢臣。這孩子心思通透、洞察人心,最難得的是做事勇決果毅,閔亂思治。假以時日,也或可成王佐之才!」

  梁長寧略微翻了翻書卷,而後挑眉笑道:「老師多年未曾給過如此高的評價了,看來此子入了老師的眼。」

  茂廣林往後一靠,鬆了口氣,「他並不知我是朝廷之人,我誆他去闖一闖春闈,等過幾年一路考上去了,再找個清流之人舉薦他入直內閣。」

  「如今朝堂風雲詭變,六殿下得早做準備,賜婚之事,其實不該接旨的。」茂廣林頓了頓,繼續道:「我雖稱病告假,但文沉一黨仍暗中盯著我,做事多有不便。明君在位,賢臣滿朝,老臣也只能苟且一隅,為六殿下尋些可用之人了。」

  梁長寧靜默半天,才淡淡道:「文沉之流沆瀣一氣,只會做些見不得人的窺探之事。一個正妃之位罷了,給了她,也不見得她能從我這裡探聽到些什麼。與其防著文沉對我暗中下手,不如防著文畫扇,起碼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能傳什麼消息給文沉,還不都是我說了算?」

  茂廣林頷首,又問:「若有子嗣呢?文畫扇若有子嗣,你可就算和她綁在一條船上了。」

  「老師啊——」梁長寧笑起來,眼神不屑,「夫有尤物,才足以移人。文畫扇那點姿色……她這個美人計在我這裡,不如二百兩銀子來得痛快!」

  茂廣林這才放下心來,緩緩對他伸出手。

  梁長寧不解,與他擊了個掌。

  茂廣林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把我學生的文章還來!」

  梁長寧將書卷遞給他,「你這學生叫什麼名字?明年開春闈,若是他真能闖出來,倒不如來給我做幕僚。」

  「區區幕僚,委屈他了。」茂廣林眸色漸深,「他那個心氣兒,得放到廟堂之上才能成才,再說等殿下坐上了那個位置,哪兒還需要幕僚?」

  「老師說的是,」梁長寧頷首,「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現在見他為時尚早,且再等一等吧。」

  茂廣林笑著搖搖頭,「我只是誆他去闖,他願不願意去,還尚未可知呢,你倒是先挑起來了。」

  梁長寧挑眉,詫異道:「還有老師都說不動的人?他若是想入朝為官,只有科舉一條路可走,難不成他非寒門子弟,能承襲爵位?」

  他說著又搖搖頭,否定道:「但若是世家子弟,怎麼會來你這破落私塾讀書?更何況朝廷黨派分明,一家不投二主,誰敢輕易當牆頭草?」

  「文沉的兒子,確實沒幾個人知道。」茂廣林把書卷收起來,緩緩道:「不過名分不太正,若是走科舉,卷子少不得要從內閣手裡過一道,早晚還是要落到文沉手裡的。若是受恩蔭,這無名無分的,又進不了國子監。我這學生,無路可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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