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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顧景懿意料的是,寧元昭並沒有掙扎,而是由他捏著頸間命門,就連眼睛也是乖乖閉著。
一副任人宰割的小可憐樣。
顧景懿鬆開手指,順著寧元昭的喉結劃到他的肩膀,輕輕按住。
「小侯爺怎麼不說話?」他說,「深夜來此,難不成就是為了當登徒子看我沐浴嗎?」
寧元昭輕輕搖頭,嘴唇微張,像是想說什麼,結果一會兒後又將嘴閉上了。
什麼都沒說。
顧景懿歪了歪腦袋,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寧元昭。
小傻蛋這模樣,不像是無話可說,倒像是啞巴了想說什麼說不出來一樣。
半晌後,寧元昭終於開口:「我是來給殿下還小蛇的。」聲音小小的,有種莫名的弱氣,但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寧元昭舉起右手,一條黑色小蛇正沒骨氣地圈著他,落了水都沒鬆開,可見纏得有多用力。
顧景懿手指一下一下敲著寧元昭的肩膀。少年人的身體強盛而富有活氣,在冷水中也暖烘烘的,讓他不由得更貼近了些。
明明怕蛇怕得要命,知道是他的蛇,居然會親自送過來……
他睨了那蛇一眼,蛇不舍地又貼了貼寧元昭,而後逃命般遠離了這片冰池。
寧元昭放下手,手腕上四個鮮紅的小洞在顧景懿眼中一閃而過,沒入水中。
玄霓咬了寧元昭兩口。
顧景懿的喉結微微滾動。
「它是您的小寵嗎?」寧元昭主動問。
「是。」顧景懿哂笑,「不知死活的東西,最近真是越來越管不住了,遲早有一天要剝了它的皮燉湯喝。」
「看來我還得多謝小侯爺,把玄霓送回來。」他接著說。
聽到這話,寧元昭面上多了點不知所措,只是又搖搖頭作為回應。
他囁嚅著說:「……對不起,殿下,是我不好,我不該擅闖您的府邸……您要殺了我麼……死之前我還想跟我爹跟我祖母留些話……」
寧元昭很快為自己判了死刑。
就像是欠了顧景懿一條命一樣。
他仍然閉著眼睛,顧景懿看不到他的眼神,莫名多了絲煩躁。
「睜眼。」顧景懿冷聲命令。
寧元昭頓了下,睜開雙眼。
浴池造得很深,兩個人的身體幾乎全然浸在水中,露出的只有脖頸和腦袋。
兩雙眼第一次如此近地對視。
第一次見寧元昭時,顧景懿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圓亮又天真,卻又藏著某種難馴的野性,像是沒經歷過險惡的幼犬,又像是流浪很久的野貓。
尤其奇怪的是,面對他時,寧元昭眼神下總會有一種天然的信任和親近。
似乎他們是什麼極要好的人一樣。
真是漂亮,他那時就在想,如果到了以後,寧元昭還是傻乎乎沖他獻殷勤的小色鬼,他就好好養著寧元昭,養著那雙漂亮眼珠子。
如果不是……他就取了他的眼珠子,做成琥珀,永遠陪著他。
而現在不過數日,他不過是逗逗寧元昭,那種他不明白的親近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淚珠和一點委屈。
可憐兮兮的。
「哭什麼?」顧景懿問。
「我沒有哭。」寧元昭倔強地回答,「剛剛眼睛碰到水,太痛了,所以才有眼淚。」
他眼尾緋紅,顧景懿面無表情地碰了碰,說:「看起來就像在說謊,罪上加罪。」
「那公主要殺了我嗎?」寧元昭執著地問。
非得要他給出一個答案。
得寸進尺的小東西。
「念在你之前救過本宮的份上……」顧景懿淡淡地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哪想寧元昭眼睛裡的委屈更明顯了,簡直藏也藏不住,如果不是努力撐著,估計現在都要珠子般滾下來了。
「……多謝公主。」寧元昭聲音微顫,誰都能看出來他在努力維持平靜。
淚珠堆在他的眼睛裡,倒真的沒有一顆落下,顯得他的眼睛更圓更亮更好看了。
顧景懿反倒笑了下,說:「小狗。」
愛撒嬌的小傻狗。
撒嬌未遂就委屈。
寧元昭聽見這兩個字,宛如晴天霹靂,只當自己聽錯了,不死心地又問了遍:「什麼?」
「哭包。」顧景懿連語氣都不帶變的。
「殿下不可以罵我……」寧元昭的淚珠再也蓄不住了。
顧景懿抬手,眼淚準確無誤落到了他掌心。
他手指不受控地蜷縮,如同主動捉住了最灼熱的星火,熱量傳遍身體,連心也被燙了一下。
他忽然興奮到顫慄。
他發現,他很喜歡看寧元昭哭。
作者有話說:
家人們,今天,短小一下吧!
第7章 阿昭被哄
夜還小蛇,成了寧元昭人生中最丟臉的事情之一。
僅僅在顧景懿面前落淚就夠羞恥了,更何況其他。
沒有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會在心儀又尊敬的女人面前流淚!即便他心中確確實實難過了……
大概是前世公主對他太好太好,哪怕他脾氣最壞的那段時間,公主都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還會溫柔地哄他。
這讓他變得有點得寸進尺,不知天高地厚了。
如今重生,兩人未曾有過那日日夜夜的相處,公主對他的態度就分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