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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海愕然:「啊?」
賀闌煩悶地瞥了他一眼:「沒什麼,當我在說笑。」
甚海仍然懵著:「哦。」
他們這麼聊了兩句,甚海終於也慢慢反應過來了,雖然他們首領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最近這段時間,能夠讓他從不高興變成非常不高興的,也就只有一個影響要素了。
甚海試探著問道:「首領,傷患昨天晚上已經從治療院出院了,我們今天還去那邊嗎?」
賀闌默然片刻,看他:「還有別的理由去嗎?」
甚海無奈地說道:「應該是沒有了……」
他邊說著這句話,邊注意到了賀闌的目光,賀闌此刻正直直地盯著他,仿佛所看的不是一個雌蟲,而是一個可以交易的物品——
甚海汗毛倒豎,牽起唇角故意用玩笑的語氣說道:「首領,您該不會想把我打成重傷送去住院吧?」
賀闌一雙黑眸緊緊地鎖定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
甚海慌張起來:「首領!」
賀闌這時候才緩緩垂下眼眸,冷淡地說道:「當我是在說笑。」
甚海:「……」
雖然這麼說,但他覺得那瞬間他們首領是真的動了念頭。
當天賀闌確實沒找到機會去治療院,非但如此,第二天他也沒有找到機會。
但是第二天發生了一件大事,這讓賀闌幾乎立刻就沒辦法再冷靜等待下去了,這天下午賀闌剛和其他星系的來訪者談論好事情走出來,他就注意到周圍的人們腳步匆匆,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見狀賀闌立刻叫住了旁邊經過的一名部下,問過之後,他才知道發生問題的是蟲盟第一治療院。
據說今天治療院裡收治的一名病人,因為半路精神力崩潰病發作,從病床上掙脫逃出了病房,並在治療院裡面發瘋砍傷了數名治療師,其中甚至還有兩名雄蟲治療師。
治療院出事已經是很嚴重的問題,更令人擔心的是受傷的人里還有雄蟲。
聽到這消息之後,賀闌的表情立刻變得極度平靜,然而平靜不過是旁人看到的表象,他的目光沉暗得像是一道深淵,連半點漣漪都看不見,他抓住那名部下冷冷地問道:「出事的樓層是幾樓?」
那名部下被賀闌的表情嚇得不敢動彈,連忙說道:「六樓,聽說是六樓!據說這個病人相當危險,治療院的保安控制不住,軍隊正在趕過去的路上!」
賀闌沒有再多說半句,鬆開這名部下的手當即離開了。
他腳步很快,匆匆地避開周圍的身影,快得像是在追趕某種無形的東西。
剛才被問話的那名下屬緊盯著他的背影,在疑惑著他的匆忙的同時,也突然間想到了什麼,連忙追趕過去喊道:「首領,您是不是走錯方向了,電梯在這邊——」
他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就看到賀闌推開窗戶,縱身義無反顧從窗口跳了下去。
不過片刻之間,一道鋼鐵般的寬大黑翼閃過,賀闌的身影已經飛快地消失在天邊。
部下目瞪口呆。
這時候甚海正好腳步匆匆從外面趕來,注意到窗外的動靜之後,甚海嘆了口氣,拍拍自己旁邊這名雌蟲的肩膀,笑著說道:「別緊張,首領的戰鬥力和速度咱們還不清楚嗎?」
那名部下好不容易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這才表情複雜地說道:「沒想到,我有天竟然能在戰場之外看到首領展開蟲翼。」
甚海倒是不覺得驚訝,他回憶著過去這段時間自家首領的離譜操作,再拍了拍這雌蟲的肩頭,語重心長又飽經滄桑地說道:「沒事,你想不到的事情,以後估計還多著。」
部下:「……」
賀闌趕到治療院的時候,騷亂還沒有停止下來,一路飛行而來的賀闌根本沒打算到樓下去擠電梯,他仗著自己的身份,乾脆利落地無視了這所治療院的防禦系統,展開蟲翼直接飛進了第六層的窗戶當中。
幾乎是雙足才剛踏上地面,賀闌就聽到了雌蟲發狂怒吼的聲音,以及他胡亂地砸東西的聲音。
賀闌抬頭看去,就看到幾名衝過去的保安被發狂的病人掀翻,身形狠狠地撞在治療院雪白的牆壁上。
光是看這陣勢,就知道那幾個人傷得不輕。
賀闌認出了發狂的是不久前剛從戰場退下來的一名軍官,這名軍官戰鬥力極強,但因為中了敵人的計謀精神力失控,這才被送到這邊療養。
認出對方身份後,賀闌緊皺雙眉,又迅速尋找起阮煦的身影。
如果阮煦真的是被病人所傷的那兩名雄蟲之一……
賀闌從來沒有體會過為別人慌亂的情緒,從爺爺離世之後,在他過去這麼多年的生命里,他需要為之負責的只有自己的生命,他始終認為除卻自己的生命之外,沒有什麼是值得自己掛心的,自私自利一直以來都是他活下來的法則,如果不這樣,他早在十來年前就已經死在了外面。
可是在這剎那,賀闌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為某個人的安危而心跳劇烈。
他無法說清如果找不到那個人的身影,他會不會因此憤怒,因此發狂,因此撕碎什麼東西。
他在沉悶窒息中不斷移動著視線——
最終他的目光如同攀附到烈海狂濤中的浮舟般,凝注在了人群中的那道纖細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