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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人呢?」

  「奴才不知。」

  不是在御書房就是在太子府,左不過這兩處。

  人沒在,然壁上紅衣探花郎笑得溫潤如玉,且就當他正繞在自己身邊做得個不說話的美人罷。

  爐子上的茶過了三道,竟覺得屋子裡愈發昏暗,宮人也點上燈,移了兩盞到李倏身側,供他看書。雖則燈火通明,到底比不上日光醒目,李倏看了不多一會便覺得眼睛發酸,將書撂下了。

  恰此時徐彰入宮來,非求著李倏同自己下盤棋,還以自己新得的棋譜做彩頭。左右無事,既然徐彰這麼堅持想要進獻一本棋譜給他,他身為皇帝陛下沒有不讓愛卿得償所願的道理。

  李倏抬抬手便命人抬出棋盤,在燭光下與徐彰有一搭沒一搭地下著棋。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徐彰所持黑子便被李倏的白子圍得個水泄不通。

  敗局已定,徐彰一拍腦門,大嘆自己棋差一招,謬之千里。他有多少斤兩,李倏最是清楚,他就是打個盹都能贏,一點懸念都沒有。

  徐彰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棋譜,雙手呈給李倏,「謝陛下,讓臣又偷了師。」

  李倏將棋譜接過來,手上一顛就覺得不對勁,不動聲色翻開來看,夾層里竟有一本奏摺。

  抬眼看去,正對上徐彰意味深明的目光,他模樣仍是恭謹,「陛下定然從未看過這本棋譜,這棋譜原本中書大人所有物,可惜他不識貨,竟將這稀世珍本拿去墊桌角,臣只用一壺桃花酒就將這孤本給換了來,就是可惜在手裡還沒捂熱,就到了陛下手中。」

  李倏借著棋譜遮擋,仔細看過奏摺上所寫內容,再次確認,「徐彰,你是說這是中書大人扔在一旁不要了的?」

  「是。」

  面上仍是一派祥和寧靜,李倏心中已然升騰起怒火,底下這幫狗奴才,如今是愈發大膽了,一個個竟學會了欺上瞞下。

  「吧嗒」一聲將棋譜合上,在唇角枸杞一抹含著算計的笑,「往後再有這樣的孤本,照舊拿來輸給朕,屆時朕再多教你幾招。」

  徐彰仍是那副狗腿子做派,拱手向李倏深深一揖,「那臣就先謝過陛下了。」

  和聰明之人講話最是省力,他們各自意有所指,彼此都心中有數。在這滿是宮人羅列的宮室中,在不知暗處是否「隔牆有耳」的眼皮子底下,君臣之間交換了一項重要情報。

  第59章 風雨摧

  徐彰未再宮中多逗留,起身告辭退下了。

  那奏摺上所寫並非什麼驚世駭俗之事,只是以此種方式傳到自己手中,讓李倏深感疲憊。他揮退了滿室宮人,站起身走向門外,站在廊前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輕聲道:「朕忽覺風雨欲來。」

  葉容順著李倏的視線望去,附聲道:「看這天的確是要下雨了。」

  李倏與葉容所說卻並非同一件事,近來批閱奏章,其實早被李倏察覺出有些不對,文武百官每天遞上來幾百道摺子,竟是跟商量好似的,朝野上下一派祥和寧靜,依奏摺上所言:江山穩固,國泰民安。

  這是自李倏登基以來少有的局面,可偏是這寧靜局面,讓李倏覺得似乎有什麼蟄伏在暗中,等著對他展開致命一擊。

  本來他還猶豫不決,以為是自己多心,偏今日徐彰為自己拿來一張奏摺,那上面寫著一樁要緊事,卻被中書省瞞下未曾上報。除卻上次俞學文當庭參奏沈凌那次,算起來也已經有好幾個月未曾見著齟齬。

  即便是當年蔚弘方一手遮天時,李倏看腳下疆土也不似這般雲霧迷濛。

  李倏將那奏摺拍在葉容掌心,「叫素商他們去查,看看有多少人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他近來不過是稍有鬆懈,以韓風臨一人之力鎮不住底下這幫魑魅魍魎,他們就已經開始忍不住試探了。

  葉容跟在李倏身邊十數載,若說起對國事了解,李長衍與韓風臨都不及他,只是看到夾在棋譜中的奏摺,還不知其中所言何事,他已經明白了大半,半晌嘆了一聲:「陛下是懷疑有人對江山不利?」

  李倏但願是自己心生錯覺,底下人只是貪圖錢財、一時期瞞,他不願再同誰內鬥下去,彼時心血怕是要耗盡。

  葉容將那奏摺收斂好,沉思片刻又開口:「奴才斗膽問陛下,倘若對陛下不利的人是韓大人,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這話過於犀利了,李倏眸子一凜,如利刃般直直看向葉容,肅殺之氣驟然匯聚,縈繞在皇帝陛下周身,且愈演愈烈的趨勢。

  自從韓風臨伴君以來,李倏從前屬於帝王俯瞰眾生的殺伐果決竟是漸漸平了。此時此刻,李倏身上乍起的殺意,反倒令葉容暗暗鬆了一口氣。

  葉容垂下腦袋,後退一步,跪伏在地,「奴才萬死,望陛下恕罪,實是韓大人如今監國理政,他若真想做什麼簡直易如反掌。」

  也只有葉容敢同李倏說這樣的話,況且這話叫李倏沒理由不聽,「你起來罷。」

  李倏抬眸正看到了桌子上一方錦盒,他抬起手輕輕撫過盒身,咔噠一聲將蓋子打開,那裡面躺著的那隻白玉簪子,是韓風臨說想要一生一世的那隻。

  他看了許久,重新扣上錦盒,聲音有些飄忽不定,「那便給他個痛快。」意料之中,皇帝陛下本性未曾絲毫改變,葉容頷首道了聲「是。」

  無人注意到李倏背在身後的手掌微微顫抖,終將五指攏起,握成一個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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