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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勘嗯了聲,也就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心中明白,這件事應當是孟元元教給秦淑慧的,倒是能看出一些規矩。

  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想起另一件事:「昨日淑慧與我說了秦尤的事。」

  秦尤,便是秦家的大兒子。

  孟元元沒想到賀勘會主動說起這事兒,淡淡應了聲:「大概你走後的第二個月,他回的紅河縣。」

  說起秦尤這人,她心裡有些發悶,秦家兩老那樣好的人,怎能養出這樣的兒子?整日和一群狐朋狗友瞎混,當初秦老爺子發了火,把人遠送去外地,不出人頭地就不准他回去。到底在外面是混不下去,人灰溜溜的回了家,死活賴著再也不走。

  「淑慧說,他欠了賭債,還真是出息。」賀勘冷哼一聲,眼神淡淡,「你帶她跑出來是對的。」

  賭債只會越滾越大,到時候一定連累上家裡人,家破人亡是遲早。

  「嗯,」孟元元聽著這些話,垂眸眼睫微微扇動,「除了欠債,還有一件事。」

  「何事?」賀勘問。

  風擦過孟元元的前額,輕拂柔軟的碎發:「大伯,他把我抵在賭債契書上。」

  終於說出來,胸口湧起難言的憋悶。有些事總是意料不到,誰能想到秦尤如此混帳?平日裡見了面,她也會喚上一聲大哥的,可對方並不拿她當家人。

  短暫的靜默,天越發陰沉下來。

  「抵債?」賀勘齒間送出兩個字,心頭升起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荒謬,「淑慧只說是債主追債。」

  並沒說什麼拿人抵債之事,這話是真是假?

  孟元元依舊垂眸,雙手端著攏在袖中:「是到了州府這兩日,我才與淑慧說的。」

  若是當初跟小姑說出,還不知會不會跑去跟秦尤理論,萬一再嚇得病更重……

  「真是如此,」賀勘微抬下頜,看著偏東的高牆,那邊正是紅河縣的方向,「我會處理。」

  他說會處理,並沒說如何處理。

  孟元元知道士族手中有權,擺平賭債這樣的事很是稀鬆,想了想試探問道:「若我不是秦家婦,他便賣不得我,對罷?」

  聞言,賀勘看進孟元元的眼中,薄唇動了動:「如何不是?」

  這一問,讓孟元元著實不好回答。回答是因為他回了賀家,不再是秦胥?她現在也只是猜想,因為並不知道秦尤在契書上具體寫的什麼。

  「他抵我的那張契書,可是真有效用?」她轉而這樣一問。

  賀勘收回目光,捲成軸的海圖敲了下手心,大概在思忖這個問題:「沒看見具體,不好說。」

  萬一,有秦家某個長輩見證或者摁手印,那基本上就很難辦。當然,也有些放債人不管這些的,強行帶走人,一樣是沒有辦法。

  只是這些他沒有說出來。

  余光中,女子靜靜站立,冷風輕曳長裙。賀勘想,虧著她是有些心思的,跑得快,旁的女子碰上這種事,十有八九慌得不知所措。

  「元娘,你確定大哥將你抵債?可有親眼見到契書?」賀勘問,說到底這件事總覺離譜。

  「沒有,是劉四嬸子偷著跑來與我報的信兒。」孟元元回道。

  「所以,這事兒並不確定,」賀勘聲音平淡,「好好照顧淑慧,我會讓人去查。」

  他當然會心存疑惑,畢竟秦家人和她之間選的話,他會選擇前者,更何況當初給秦家留下的田產著實不少,全部敗光是讓人匪夷所思。

  孟元元心中認知這點,便道:「我寫了信回紅河縣,等劉四嬸回信,公子便知道了。」

  凡事清清明明的擺出證據,這是正經。

  賀勘嗯了聲,算是回應。想著還有別的事做,他抬步想離開。

  「公子,」孟元元跟上來兩步,手往前一抬,「這是最新繪製的海圖?」

  賀勘低頭,見著她的手指正指著圖卷,沒想到她還認得這個。就連她剛才平淡的聲音,此時亦多了幾分驚喜。

  驚喜?一張海圖?

  「是。」他道。

  孟元元心口跳著,視線像是黏在了那捲圖上一般:「聽說新圖繪製海域更大,極小的島嶼暗礁也有標識,還有去往南洋和西洋的航線。」

  聽她條理清楚地說著這些,賀勘低頭看著圖卷,邊上正明顯露處「大渝海圖」四個字。

  熟悉海圖的,一般除了駐守海疆島嶼的將士,剩下的就是航海之人。他記得,孟元元一直住在舅舅家,那戶人家可和海沒有丁點兒的聯繫。還是她別的什麼人?

  到這兒,賀勘才發現,其實對這個妻子,他知道的並不多。

  「新圖的確是添了不少。」他道了聲。

  得到肯定回答,孟元元心中更是生出想看一看圖的想法:「我能看看嗎?或者,這圖在何處能買到?」

  兩人雖說是夫妻,但其實並沒什麼話說,如今因為一張海圖,站在這兒已經有一會兒。

  「你不能看,這圖出自兵部職方司,外面也買不到。」賀勘手一垂,連帶著那捲海圖一起背到了身後。

  遺憾從孟元元臉上一閃而過。若是職方司的,上頭還會標記海防駐軍之類,自然是不能隨意讓人看,賀勘有功名,加之家族培養,這張圖從哪兒來也不難猜。

  眼見他是要離去的樣子,她往旁邊一站,與人讓出前行的位置。

  賀勘瞥眼退站一旁的孟元元,方才還因為一張海圖而不住的說話,如今又這樣變得安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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