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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菱靜靜地的看著他,見他受不住倒了下去,才緩緩站起身:「這是我花重金買來的軟筋散。」
「無色無味,藏在我們曾經用過的香中,所以,你才會察覺不到。」
勒夫朗不敢置信的抬頭望著她:「雪兒你……為什麼?」
崔雪菱從頭上取下一根尖銳的髮簪,居高臨下的看著勒夫朗,一字一句道:「如果那天,我上香回來的路上,知道路邊重傷昏迷的那個人是南爻人,我一定不會救他。」
「這幾個月,我不止一次的後悔,我那天不該去上香,也不該動惻隱之心。」
崔雪菱越說,聲音越冷。
「你毀了我的一生,卻來問我為什麼?」
「雪兒,你還在恨我騙你是嗎?」勒夫朗想伸手去抓住她的裙擺,卻因渾身乏力沒能成功:「是我不好,我向你認錯,別鬧了,好不好?」
崔雪菱深吸一口氣,一腳踢在他的腿根:「我鬧?!」
「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那天在這間屋裡,你在香裡頭混了東西?」
勒夫朗痛的面色發白,確因這話神色一僵:「雪兒…」
「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卻對我下了催情香,讓我以為一切只是水到渠成?」崔雪菱又是一腳踢過去,咬牙狠聲道:「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
「你的確演的很好,也真的將我騙過去了,直到那天,你劫持我出城,將我扔下馬。」崔雪菱蹲下身,看著他道:「我才知道,我懷孕了。」
「我後來去查了藥鋪,才知道你為我抓的避孕湯,是假的!」
「這幾個月來,我不止一次的想,若是能時光倒回該多好啊。」崔雪菱握著簪子狠狠扎進了勒夫朗的腿上:「回到遇見你的那天,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啊!」
勒夫朗痛呼一聲,慘白著臉道:「雪兒,你原諒我這一次…」
「你已經有六個月身孕了,你…雪兒!」
崔雪菱不等他說完,就拔出簪子刺在自己肚子上,頓時,血噴濺而出。
她看著勒夫朗,笑得有些瘮人:「放心,我會送你的孩子,跟你團聚。」
勒夫朗手腳並用的爬到她身邊,似乎試圖為她止血。
崔雪菱低頭看著地上盯著她肚子目眥欲裂的男人,輕聲道:「你在大理寺被廢,是我找人做的。」
「這樣,它就是你唯一一個孩子。」
「我讓郎中看過了,是個男孩,現在,親眼看你唯一的血脈死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心痛啊?」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勒夫朗愕然抬眸,撕心裂肺的吼道。
崔雪菱慘然一笑:「為什麼?」
「因為,我是北閬人。」
「奉京城是我的家,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它。」
勒夫朗頓時沒了聲音,所有的歇斯底里在一瞬間停止了。
他的手無力的垂下。
衛蓁趕到時,聽到的就是這樣一段話,她怔愣了一瞬,聽見裡頭傳來一聲悶哼,急忙一把推開了門。
崔雪菱手中的簪子穩穩紮在勒夫朗的心口,他握著她的手。
「對不起…」兩隻帶血的手交織在一起,他問:「如果…我不是…南爻人,你會跟我走…嗎?」
可這個問題,他註定得不到答案。
崔雪菱的臉上濺了很多血,睫毛上,鼻尖上,唇上。
她看著握住她的那隻血手慢慢的垂落,眼睫微微顫了顫。
許久後,她喃喃道:「不會。」
她不會跟這樣一個算計她的男人走,哪怕她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動過心。
況且,私情如何與家國並論。
「崔姑娘。」
衛蓁緩緩靠近她,儘量放低聲音喚道。
崔雪菱抬頭看向她,很久後,她道:「輿圖在酒窖暗道中。」
她緩緩將髮簪拔出來:「此事崔家不知情,我以死贖罪,還請縣主饒過崔家。」
衛蓁瞳孔一震,在她的話還未落時就飛身撲了過去。
崔雪菱刺向自己心口的簪子被衛蓁這一撞,在衛蓁手臂上重重劃了一道口子。
「縣主!」
崔雪菱眼神一變,愣愣的看著衛蓁。
衛蓁忍著痛將她手中的簪子取走,她看了眼她被血染紅的腹部,沉聲道:「我帶你去找郎中。」
崔雪菱正要開口,衛蓁就已經將她攔腰抱起,疾步往外走去。
一束陽光照進血腥的房間,像是上天降下的一束佛光。
崔雪菱被刺的閉了閉眼,下意識將頭偏向衛蓁懷中。
葉夏見衛蓁抱著渾身是血的崔雪菱出來時,就嚇得驚喚道:「姑娘!」
蕭河方才在聽見崔雪菱的話後,已立刻讓人去酒肆找暗道了,此時見她們出來,他便低著頭沒去看崔雪菱。
衛蓁在門口微微駐足,再抬腳時,她溫柔的道:「被你保護的,奉京城的太陽很燦爛,你應該活著,好好的感受它。」
崔雪菱沒吭聲,仍將頭埋進衛蓁懷中。
但衛蓁聽到了那細微的哽咽聲。
她沒再去安撫,疾步往馬車走去,懷裡的姑娘受了傷,她得儘快帶她去找郎中。
可她沒想到,到了馬車跟前,崔雪菱輕輕拽了拽她,細聲道:「縣主,放我下來吧,我沒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