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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嚴青鎔終於想了起來,很久前在鸛雀樓,此女曾經自yīn影中露出一張臉來,讓他感到莫名的威脅,他更加僵硬了,“我不記得曾有第二回 。”
“第二回 我們沒打照面呢。”鶴唳絲毫不在乎身下的人戒備疏離的態度,還是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呀,在玩鵝卵石。”
嚴青鎔回想了一下,臉都青了:“你讓小將軍跌倒的?”
“嗨呀嗨呀!”鶴唳興高采烈的點頭。
“然後你還……”嚴青鎔往帘子外望,小將軍一口一個恩人的,卻沒想這個恩人一個多月前就害過他了!他不禁有點毛骨悚然,為面前這個女人詭異的表現,更為她竟然這麼毫不掩飾的告訴了自己,他qiáng行冷靜下來,再次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殺人!”鶴唳低聲道,她的語氣中壓抑著癲狂,“你知道嗎,根本沒有什么小姐!他們永遠找不到我家小姐!她已經死了!爛在西京了!哈!我家小姐喜歡你,喜歡到想為你生孩子……可是她死了,她死了!她為什麼死的?她為你嗎?你配嗎?恩?你配嗎?你不過長了張她喜歡的臉!你不過恰巧是個男的!你不過是恰巧出色了一點!你都不知道她是誰!你憑什麼?你憑什麼?!“
劇qíng神轉,嚴青鎔完全反應不過來,他只覺得身上這個女子的悲痛簡直要噴湧出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他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過這樣的事,有點莫名其妙,可更多的確實震驚:“你,你何來此言!?”
“她不知道哪裡聽說,說你如果有未婚妻,就不需要進宮……我以為我說服了她,可她還是跑了……她想嫁給你!想給你生孩子,哈哈哈哈哈!給你傳宗接代!想成為那個人人都喜歡的嚴青鎔的妻子!哈哈哈,結果死了!”她的笑壓抑到近乎聲嘶力竭,直至最後無聲。
“誰,誰gān的?”
鶴唳沉沉一笑:“你說呢?”
嚴青鎔若有所思。
鶴唳似乎發泄夠了,有些疲倦的垂頭思考了一會兒,隨後軟趴趴的往後退,離開了嚴青鎔的大腿,慢悠悠的斜斜的跪坐在地上,靠著他的小腿,消沉得像換了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小姐死了,我回不去了,我也沒有家人了,我想報仇,但沒什麼用,殺了他們會連累老爺,也會連累你……我找不到你的時候,已經回去打獵了……可現在我卻廢了……一頭沒牙的láng能怎麼生存呢?我那時候以為我要死了,就只想見見你,告訴你,有這麼個女孩子,那麼喜歡你……就悄悄的,死在角落裡了……而且……”鶴唳緩緩抬頭,淚眼婆娑,“他們還把她最喜歡的嚴青鎔都毀了……”
嚴青鎔猛地一握拳。
他的肌ròu前所未有的緊繃,卻又很快鬆弛下來,臉色僵冷的扭頭往另一邊看,就是被不給鶴唳正眼。
但是身體潛意識的變化卻瞞不過鶴唳的五感,她再次垂下頭,眼睛還滴著眼淚,眼裡卻是深思。
還有什麼台詞,讓他憤怒,讓他同qíng,讓他失去理智,讓他能帶上自己……
好難呀,好難,嚴青鎔自我調節的速度很快,說明他沒有認命,可是卻不想惹事。
他不會怕死,但他有牽掛。
家人,友人?
這個……資料不足,語言的信息範圍不好把握啊。
“你,現居何處?”嚴青鎔忽然問。
鶴唳心裡琢磨了一下,還是搖搖頭:“待養好了傷,若是不坐大牢,我還會回獵場外的田莊……那兒有個……嗚……屋子可以住……“她還是忍不住想哭,雙手搭在膝蓋上,握成了兩個小拳頭,擦擦眼淚,“實在不好意思,我,我有些失控。”
嚴青鎔嘆了口氣:“我如今……你如果有了安頓的地方,務必托李遠佞告知於我,雖然你那小姐……我未曾謀面,但是若有所需,盡我所能,總可幫上一二。”
鶴唳抽噎了兩下,點點頭,又搖搖頭,忽然想起什麼,抬頭道:“公子你在宮中,千萬要小心啊。”
“怎麼了?”
“我,我,小姐去的那天……曾聽動手那兩人說……”她很是忌諱的樣子,偷眼瞥了他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道,“說還需要你這樣的,這樣的男子……穩住皇上,不可有失……若讓皇上察覺了,就不好了……”
“察覺什麼?”嚴青鎔眯起眼。
鶴唳搖頭:“我也不知,但應該,不是好事。”
她擦了把眼淚,誠懇道:“公子,我與你素未謀面,本也無冤無仇,但我的小姐橫死,我實在是日夜難眠,且現在看來,此事並不簡單,我人小力微,只有一把子力氣可使,若是,若是真的,有這樣的機會……你,你請千萬,要帶上我,我就算是死,也無怨的!”
嚴青鎔眼中有深思,淡淡的應了一聲。
鶴唳見實在沒法讓嚴青鎔心甘qíng願帶自己進宮混,也知道這個目標要達成本來就極為困難,所以雖然期待,但卻也沒多少失望,只能當自己在宮裡放了嚴青鎔這麼個安全屋,以後如果真的迫不得已混進去gān活了,還能有個人遮掩一下。
想想人生地不熟的時代就連任務的前期準備就那麼艱難,饒是一向任務積極xing高昂,鶴唳也有些氣餒,於是她走出去時,就有些無jīng打采的。
嚴青鎔也了解了若她不編造“找小姐”這個事,而是直接擺出報仇的姿態,李家就算中二如李遠佞也不一定會願意牽這條線,所以便答應了幫她打掩護,再次請李遠佞進來時,便很彆扭但很誠懇的再三道了歉,懇切的拜託李遠佞幫忙尋找“左顏小姐”。
李遠佞自然是昂著小下巴應下來,順帶還嘲諷一下嚴青鎔,抱著世間最粗的大腿,還要求外面的人來幫忙辦這麼一件小事。
見完了面,嚴青鎔匆匆離開,面色嚴峻。
鶴唳覺得有些沒底,她撒謊多了,什麼都愛扯來用一下,最後那個“皇帝yīn謀論”也是實在沒辦法,拿武則天的病qíng說事,羨羨是提到過不久以後武則天會病死,但當時她倆都不知道會在這呆那麼久,也沒想到會分開,所以具體進程,鶴唳並不清楚,她就權當武則天就是這一病死的。
那皇帝之死,總是有文章可以做的,現在嚴青鎔依附於武則天,大腿的死活,他總會關心一下。
現在的問題就是,如果羨羨真的加入敵方陣營,敵方陣營會站在什麼位置上?是順應發展,還是做些什麼?
“小滿現在也是王的男人……燕舞又是個心高氣傲的現代妞兒……羨羨崇拜千古第一女帝……”回去的路上,鶴唳繼續理著思路,確定這條線的可能xing。
他們都知道,武則天是中國唯一一個女皇帝,所以下一個皇帝,還是李家的男人。
“那多沒意思啊……”她思索著呢喃,“如果下一個皇帝也是女的,那就好玩了吧……呵!”
第83章 女帝垂暮
洛陽西北方皇城,迎仙宮中。
明huáng的帳幔迤邐曳地,在裊裊的香霧中如煙如水,奢華的宮室中寂靜無比,只有偶爾從chuáng帳中傳來的輕淺呼吸牽動著帳外人的心、
嚴青鎔盤腿坐在帳外的絨毯上,長發披散,寬衣松帶,姿態閒適卻不銀靡,表qíng沉靜而淡然,手裡拿著一根jīng致的馬球桿仔細翻看著,一手的手肘擱著旁邊的紅木小几,几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茶和一盤jīng致的點心,幾邊有個huáng銅雕花的茶壺正咕嚕嚕煮著茶湯,茶香混著室內的香薰,竟不顯得怪異,反而清甜怡人。
他微垂著頭,酷似吳彥祖的臉在煙霧中散發著珍珠一樣柔和的光,平靜的樣子連眼角眉梢都仿佛溫柔多qíng,從他一個武師的體態中浸透出來,更顯得魅力無雙。
一個華服束髮的宮女恭謹地走了進來,衝著嚴青鎔彎腰輕聲稟報:“青鎔君,上官大人求見陛下。“
嚴青鎔聞言,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帳幔,沉聲道:“陛下還在休息。”
“可……”宮女猶豫的往後看。
“陛下龍體如何,你心裡清楚。”嚴青鎔表qíng不變,眼神有些沉沉的,“萬莫因小失大。”
宮女瑟縮了一下,又隱晦的看了一眼龍帳,弓腰退了出去。
聽了宮女的回報,外殿站著的三人神色各異。
領頭的女子已然不年輕,三四十歲的樣子,卻氣質溫婉,面目嬌俏宛如好女,身姿更是豐腴綽約,奈何額頭卻有黑色的黥印,赫然是個曾經受過黥面之刑的罪人,卻能這般錦衣裘服大咧咧站在皇帝寢宮的外殿,顯然地位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