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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顯然戳中了在座不少水寨當家的心坎,眾人彼此對視交換著眼神,有人交頭接耳,有人陷入沉思。

  荊湖面積相當大,到處都是蘆葦盪,分布著眾多大大小小的水寨,大的如梁家寨,足足有五六百寨眾,小的也至少有一兩百來人。

  整個荊湖水寨加起來,約莫有三千水匪之多。

  他們各個都是水性好手,熟悉水路,仗著水紋便利,在荊州一帶橫行無忌,來去自如。即便被官府派出官兵打掉幾個水寨,要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水寨在荊湖重新立起來。

  梁家寨大當家梁渠,摸著下巴絡腮鬍須,朝一旁另外一個著名水寨的當家,投去一瞥。

  「水聖爺,您老人家可有什麼法子,化解咱這一劫?」

  眾人一聽這個稱呼,立刻不約而同把目光轉向堂上第二個位置,那裡端坐著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頭髮半白不白,大腹便便,兩邊耳垂極大,面容和善,宛如彌勒佛。

  這人乃是水聖寨的當家,人尊稱一聲水聖爺。

  相傳他的祖輩是荊湖一帶的主掌河神廟的祭司,後來在荊湖立寨結社,廣收教眾信徒,將他們家族世代當做了河神行走在人間的代言人,在附近漁民百姓心中地位極為特殊。

  他身邊坐著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中年婆婆,正是那日要將幾個少女獻祭給河神的神婆。

  荊庭城兩岸一帶村莊百姓要祭祀河神時,都繞不開他們,必須請水聖爺或者神婆坐鎮。

  水聖爺習慣性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笑眯眯道:「此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眾人精神一振:「哦?怎麼個說法?」

  水聖爺道:「朝廷修堤壩,也是要依靠咱們荊州百姓的力量,大家想想,老百姓最怕什麼?」

  他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道:「當然是最怕河神發怒!」

  「只要咱們把官府攔河改道會觸怒河神的事散播出去,那些老百姓是相信我這個水聖爺的話,還是相信官府那群狗官的話?」

  「最好還要勞動諸位水寨弟兄,趁夜摸黑在那堤上做些手腳,再死那麼幾個人。」

  「到時候,那些去修河堤的民夫還敢繼續幫著官府修堤嗎?沒了這麼多民夫,縱使朝廷派來主持治水的大官真是傳說中的禹神轉世,那也是莫可奈何。」

  眾人一聽有門,哈哈大笑交口稱讚。

  梁渠頓時兩眼放光:「說得對啊!不愧是水聖爺爺,就照您說的辦!」

  ※※※

  沒過幾日,荊庭城兩岸不知從哪兒開始傳出流言,說有人晚上做夢,夢見河神託夢,在夢中大怒。

  言及攔河是對河神大不敬,要降下神罰,懲罰所有參與修堤的人,將他們和全家人全部沖走。

  正好近幾日兩岸修到一半的堤壩外側,發生了一起河水滲水塌陷事故。

  一個民夫圖省事少系了一截纜繩,運送沙土時一不小心踩到塌陷處,腳下一滑,轉眼就落入兇猛的大河之中,連個浪花都沒掀起來,就不見了蹤影。

  若放在往年修堤時,發生類似的失足事故多不勝數,幾乎每次都要淹死大幾十甚至上百人,否則百姓也不會對服徭役如此抗拒和害怕。

  今年由於大部分力氣活和技術活,都是由鋼鐵機械,還有朝廷派來的工程兵們承擔,已經大大減少了普通民夫出事故的概率,民夫們漸漸不再害怕,反而對安全習以為常。

  然而在如今流言四起的風口浪尖上,一起事故驟然被流言放大,民夫們口耳相傳,傳得有鼻子有眼,攪得眾多百姓人心惶惶,就連手裡乾的活都猶豫了幾分。

  附近的村莊又開始請神婆祭拜河神,這次沒人敢再用活人祭祀,但扔下水裡的牲畜卻只多不少。

  ※※※

  蕭青冥和江明秋等人,日日在河堤上巡視。

  眼看著攻城進度一天比一天慢,一貫沉穩的江明秋都禁不住心急如焚:「流言最是難辦,抓得了造謠傳謠的人,卻堵不住百姓的嘴,再慢下去,只怕趕不上汛期前完工。」

  蕭青冥抬頭看一眼乾旱灼熱的天空,拭去額角的汗,蹙眉道:「問題恐怕還是處在那些反對修堤的人身上。」

  江明秋問:「陛下的意思是?」

  蕭青冥搖搖頭,回頭朝負責安全問題的禁衛軍指揮使陸知道:「最近夜裡要小心巡查,只怕還會有人生事。」

  陸知抹把被艷陽曬得黝黑的臉,點點頭:「陛下放心,末將明白,無論誰敢來破壞大家好不容易修起來的堤壩,咱們跟他沒完!」

  ※※※

  入夜,月明星稀,銀白如霜的月光映照在滾滾江面之上,磷光泛泛遠去,宛如河中俯臥著一條銀色巨龍。

  靜謐的夜色里,數十條漁船借著黑夜的掩護,自荊湖而出,沿著支流悄無聲息劃向長寧河畔。

  梁家寨二當家陸返,正領著百來寨眾,朝著南岸河堤的方向快速划去。

  起初他並不願意趟這趟渾水,奈何大當家不斷拿當初施救之恩逼迫。

  最後承諾只要幹了這一趟,就不再叫他做別的,待汛期過了,再替他尋門親事,以後去過他的平靜日子,陸返想了想,只好咬牙點了點頭。

  「二當家,瞧,堤壩就在那!」

  陸返順著手下人指的方向看過去,明明應該是夜深人靜酣然入睡的時間,那河口兩端的堤壩上,竟然還有不少工程兵們,正舉著火把繼續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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