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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兵與民夫,從「鳥翅」兩側分頭開挖,一邊挖,一邊將方遠航提供的新型炸藥,在通道里埋好。
挖一條七八里長的大水渠要一兩個月,但只是挖一條通道,才五六日的功夫,就挖的差不多了。
這條通道的頭部,距離西邊的河岸越薄,爆破的效果越好,但那些挖掘人員也越危險。
民夫們早已撤走,只剩下最後的工程兵「敢死隊」還留在通道里,做最後的挖掘和爆破準備工作。
聽說今日就要在北岸決口,挖出引水道,荊庭城周圍的百姓們通通跑到河段南北沿線看熱鬧。
長長的北岸河堤,已經被官兵盡數圍起來,不讓附近百姓靠近。
密密麻麻的人頭,聚集在離河岸數百米遠的地方,伸長了脖子圍觀,喧譁之聲把河面滾滾的波濤和呼嘯的風聲都淹沒過去。
蕭青冥一行人站在長堤外,遠遠望著挖掘工事的地方,眾人皆是面容嚴肅,屏息斂聲,一股龐大無形的壓力,沉重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今日的爆破僅僅只是這項龐大治水工程的第一步,更加困難的攔河建堤還在後頭。
倘若連第一步都出事的話,蕭青冥頂著巨大的壓力,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做的這一切,馬上就要在全城百姓眼前宣告失敗。
最為緊張的應該是主導這一切的江明秋,他前身的遺憾,今生的前程,陛下的信賴,百姓的期許,都在今日見分曉。
他臉上卻依然是一派沉著平靜,顯得那般篤定而自信,仿佛對即將到來的結果沒有半分懷疑。
直到通道隱隱開始有滲水跡象,最後的工程兵們將大量新型炸藥裝在隔水桶里埋好,迅速撤出通道,把出口牢牢堵死,長長的引火線一直延伸到數百米開外。
引燃引線之時,正是最緊張的時刻。
隨著引線的火光迅速沒入通道,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有不少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剎那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沖天而起,巨大的聲浪宛如實質,朝著四面八方席捲而至!
瞬間,飛沙走石,揚土漫天,天空中仿佛騰起一朵由塵煙泥土組成巨大的烏雲,遮天蔽日。
眾人有瞬間的耳鳴,仿佛失聰般聽不見了,腳下,眼前,什麼都在劇烈的晃動。
人們腳下一陣地動山搖,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已經紛紛嚇成熱鍋上的螞蟻,四散奔逃,有人在人群里大喊:「地震了!河神發怒了!」
那叫聲很快消失在接二連三的爆破和人們驚慌的尖叫聲里。
緊跟著,一股宏大如雷鳴般的水流奔涌聲,帶著淹沒一切的浩蕩氣勢,將兩岸所有的雜音盡數吞沒。
長寧河成功決口分流了!
那滔滔的大浪夾雜著黃白的浪花,氣勢洶洶衝破了「鳥翅」長長的引水道。
層疊的巨浪仿佛帶著神明的怒吼,轉眼就將被爆破開來的故道完全覆蓋,夾裹著渾濁泛黃的泥沙,朝著原本流向的河道奔涌合流。
「水來了!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北岸承擔挖掘工作的工程兵、匠人們還有那些民夫們,各個都喜逐顏開,放聲大笑。
爆破聲、奔流聲還有人們歡欣鼓舞的大笑聲,遠遠傳出去,兩岸受驚的百姓如夢初醒,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是地震,而是朝廷引河的手段。
原本從北岸延伸出去的「鳥翅島」,在兩岸所有百姓眾目睽睽之下,漸漸變得越來越小,最後成了一段細長的「天鵝頸」。
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中間變了樣的島,震驚之聲沸反盈天。
北岸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動靜,不僅驚動了全城百姓,就連遠在荊湖裡的水寨都被驚嚇到。
梁家寨中,幾個當家和小頭目們如亂糟糟的無頭蒼蠅般聚在一堂。
大當家梁渠皺著眉頭,問:「打聽清楚了,剛才那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官兵打來了吧?」
二當家陸返心想,就算是官兵打來了,也不見得能鬧出這般動靜。
手下道:「不是官兵,聽說是朝廷在荊庭城北岸決口引河。」
梁渠大驚:「決口了?水淹過來了?」
手下搖搖頭:「荊湖水位沒有明顯上漲,應當沒有,不過有傳言說,官府引河成功,現在荊庭城那段河道,已經不止頸口道,又多了一條道走。」
陸返同樣面露震驚之色:「朝廷的人馬這才開始挖幾天啊?這麼快就挖好了新河道?神仙下凡也沒這麼快吧?」
一群水寨小頭目們議論紛紛:「外面漁民們都說,現在朝廷派來主持治河的大官是禹神轉世,只要用大戟沿著岸那麼一划,就能讓河流改道……」
梁渠不屑冷哼道:「胡說八道!一群沒見識的愚民!朝廷的官一個個都是腦滿腸肥的貪官污吏!」
「好官早就死光了,能叫你們遇上?」
眾人見大當家如此說,只好默不作聲。
唯獨陸返起身,望著窗外荊湖掀起波瀾的湖面,若有所思。
※※※
治河工程的第一階段爆破引河贏得了一個開門紅,工部一眾官員們勉強鬆了一口氣。
緊鑼密鼓的二階段工程正式拉開序幕。
蕭青冥和江明秋一眾人自北岸乘船回到南岸,停駐在南岸最狹窄的頸口道附近的堤岸上。
工部尚書彭越小心翼翼走在陛下身側,指著頸口道兩側密密麻麻施工的工程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