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頁
「那幾個王子雖然不服從他,可是他們也不是一條心,難成大器。」
「但是如果草原儘早恢復穩定,對我們大啟而言是大大的不利。要是能多亂上一段日子,最好是自相殘殺,我們的邊境才能多安穩些時候。」
喻行舟道:「陛下還是暫不回京嗎?」
蕭青冥有些為難,不一鼓作氣拿下寧州,整頓寧州的錢糧商稅,多拖一陣,朝廷的錢糧就越多的外流,國庫的積累越就慢一步。
他的各種計劃,各種即將要上馬的大項目,到處都需要錢糧,如何應對接下來幾年隨時可能爆發的戰爭?
喻行舟明了:「既然如此,那麼臣就先回京一趟,有關燕然的情報就交給臣處理吧。」
蕭青冥皺著眉頭看他許久,才慢吞吞不情不願點點頭:「……那好吧。」
幾人回到下榻的縣衙,又商量了一下應對燕然的辦法。
莫摧眉將蕭青冥擬好的批示帶走,喻行舟沒有太多行裝可以收拾,只把幾封信件收好,即刻就準備出發。
「陛下,臣先行一步,請你……」喻行舟猶豫一下,勉強笑道,「京中不可一日無君。」
蕭青冥沉默地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這樣的目光中,喻行舟幾乎想落荒而逃。
可他非但沒有,反而在屋裡磨蹭了半天,直到最後一口茶也喝完,他起身,再次告辭,緩緩轉身往外走。
忽然,袖子被人拽住了。
喻行舟驚訝地回過頭,蕭青冥依然望著他,神情有些怔松,仿佛他也在意外自己下意識的舉動似的。
「你……」
「陛下?」
兩人同時開了口,又同時打住。
他定了定神,重新拾回慣常的溫雅和從容:「陛下可是還有別的吩咐?」
蕭青冥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話到了嘴邊又放棄了,他賭氣般把臉別到一邊,既不說話,也不放手。
喻行舟靜靜地等在那裡,永遠對他有無限的耐心一樣。
他漸漸有點回過味來,陛下莫非是……捨不得他走?
喻行舟覺得自己簡直無藥可救,明明不應該再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才對,可是對方一個小動作,一個眼神,他又開始胡思亂想。
「陛下……」喻行舟緩緩覆上他抓著自己衣袖的手,極克制地,淺淺握了一下。
他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得有多狠的心,才捨得離開這樣的蕭青冥呢?
蕭青冥終於收起了那點不該有的小任性,緩緩鬆開了他的袖子,慢條斯理道:「朕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他頓了頓,挑眉望著他,又補充一句:「朕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師。」
喻行舟雙眸微微閃動,眉眼重新染上笑意。
他慢吞吞道:「陛下,是在跟臣撒嬌嗎?」
蕭青冥眯起眼睛:「……快滾。」
喻行舟忍不住笑出了聲。
※※※
縱使萬般不舍,他依然坐進了回京的馬車。
長海駕車,釘了馬蹄鐵的兩匹馬飛奔在新修好的國道上。
「大人,那個寧州刺史馮章,又有第二封信來。」
喻行舟一聽這個名字就下意識皺了皺眉,這馮章是先帝時的臣子,當年還算恭敬,自從先帝駕崩,皇帝又顯出荒唐之相,那些不該膨脹的野心就逐漸顯露了出來。
作為寧州的封疆大吏,手握軍政大權,又與永寧王府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寧州的地方大族和黑勢力也是錯綜複雜。
留陛下一人恐怕……
喻行舟展開書信,快速翻看,越看臉色越是陰冷。
他眉骨一點點壓下,寒聲冷笑道:「之前殺的那個戶部侍郎范長易的家眷,跑到寧州尋求馮章的庇護。」
「馮章自以為掌握了本官的把柄,竟敢大言不慚,找死!」
蕭青冥此前打著喻行舟的旗號,狠狠削了永寧王府一頓,後者轉頭就告知了寧州刺史馮章。
馮章哪裡知道是皇帝親臨,還以為是這位喻攝政,又變著法兒來「撈錢」了。
特地命人送了幾大箱子名貴的金銀珠寶給喻行舟,沒想到出了名「貪財受賄」的第一權臣,這次竟然沒有收,反而給他退了回去。
長海吁停馬車,撩開車簾,沉聲道:「大人,那件事屬下做得很乾淨,應該不會有證據落在他們手裡。」
喻行舟單手點了點太陽穴,淡淡道:「這不重要,事做多了,免難出點紕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長海蹙眉:「范長易貪的那些田地和金銀,若是明正典刑,他的家人一個都不跑不掉,至少也是全族流放,明明是大人高抬貴手,沒有株連范家全族,竟然如此不識好歹。」
喻行舟眸光陰沉:「馮章此人,不除不行。」
長海有些為難:「大人,這個寧州刺史非常謹慎,又很怕死,平時至少身邊都跟著兩隊以上武藝高強的護衛,據說身邊還有一個跟他模樣肖似的替身,就是防著刺殺。」
「整個寧州都在他治下,又掌著地方軍權,恐怕很難對他下手。」
喻行舟忽然感到一陣不安,若是幾十年前,中央朝廷控制力還強時,對付一個封疆大吏也不過皇帝一封詔書的事,可如今……
陛下要整治寧州,收攏寧州的權利,勢必最終要和馮章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