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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他告了罪,匆匆離開,臨走前,他回頭看一眼高堂上忠君體國的牌匾,暗嘆一聲,這灘渾水,指不定最後倒霉的是誰呢,還是別蹚的好。

  剩下幾人面色各異,安延郡王冷哼一聲:「這麼點膽子,還想爭什麼地位,以後老老實實做皇帝砧板上的魚肉就是。」

  其他幾人猶豫道:「不過,我們也確實不好再出面找茬了吧,萬一又觸怒了那位,誰知道會不會想出什麼別的法子來整我們?」

  安延郡王心中不屑,一群膽小鬼,活該不能成事。

  他面上仍是一派風度翩翩的微笑:「諸位放心,我們不用出頭,自然由該出面的人出面,那位就是要發火,也跟我們沒關係。」

  ※※※

  禁軍大營。

  一大清早,按照慣例晨跑一圈後,陸知端了一盆涼水洗臉。

  這個時節的清晨依然寒意迫人,他匆匆搓了幾下面頰,把臉搓得通紅,抓起布巾擦掉水珠,哼著故鄉不知名的小調,準備去用早飯。

  照理來講,陸知已經是指揮使的身份,每日飯食都是跟底下的士兵分開的,由親兵專門給他送到營帳。

  但陸知已經吃慣了士兵們的大鍋灶,就愛圖個熱鬧。

  這幾日他被調到張束止副統領身邊做副手幫忙,忙到今天才終於得了空,回到自己營帳。

  洗完臉,他像從前一樣,前往士兵們集體用飯的露天廣場,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士兵來來往往。

  陸知端了碗,跟在排隊的士兵後面準備盛粥。

  露天廣場上有好幾排長條的大木桌,陸知隨意看了幾眼,隱約氣氛有點說不出的奇怪。

  右側的長桌坐的稀稀落落,還剩不少空位,而左側的幾張長桌卻擠滿了人,明明沒有位置,卻還不停有士兵硬擠,哪怕只能坐小半邊屁股,也不願挪到右側的空桌吃飯。

  陸知隨手拍了拍前面一個小兵的肩頭,問:「怎麼大家都往那邊坐?吃個飯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你還不知道,那是……」小兵正要說話,回頭卻見陸知穿著一身指揮使軍服,頓時閉上了嘴,甚至不敢排在他前面,偷偷往他腰間瞄了幾眼,一溜煙跑了。

  陸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對他最後那個隱晦的眼神十分介意。

  他慢慢擰起眉頭,該不會——是他最擔心的那件事被人知道了吧。

  他的手指不著痕跡地划過後腰,應該不會吧,他明明很小心的。

  「喂!憑什麼給他打整整一碗,給我就只有半碗?」前方忽而傳來一陣爭執聲。

  後排幾個士兵竊竊私語,怪異的眼神不斷往那人身上瞟。

  陸知擠到前面,原來是兩個士兵因為粥多粥少的問題吵了起來。

  盛飯的伙夫不耐煩地道:「有的吃就不錯了,難道還給你拿桿秤稱一稱不成?哼,幽州的……就是事多。」

  那兩個字很小聲,但還是被對方聽見了。

  「你說什麼?」小兵對這兩個字仿佛格外敏感,臉色漲紅,繼而鐵青,恨不得衝上去打一架,被旁邊的兩個同袍拉住。

  「算了算了,別惹事了,吃飯去吧。」

  幾個人面色不虞地坐到右側長桌,自動與左側分開來,兩邊人仿佛相互都看不順眼,各自吃各自的,中間的空地甚至無人經過,涇渭分明。

  伙夫接過陸知的碗,看著他一愣,又像那個小兵一樣隱晦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給他盛了一碗粥,整個過程都沒有一句話。

  有人從陸知面前經過,默默避開他,熱鬧的左側長桌有說有笑,但沒有他的位置。

  陸知在右側桌子坐下,環顧四周,整條長桌都是自俘虜營出身的幽州兵。

  他們吃飯很安靜,只偶爾低聲說幾句話。

  一排空地,兩排長桌,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牆將他們隔絕開一樣,一邊熱熱鬧鬧,一邊冷冷清清,雙方沒有再發生任何衝突,也沒有說話。

  只有沉默和別有意味的眼神,如芒在背。

  這樣的壓抑叫人窒息,甚至比激烈的爭執和打架更不痛快。

  陸知確認,在他不在的時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這不是陸指揮使嗎?怎麼在這裡吃飯?」

  陸知回頭,一個瘦削的男子領著幾個親兵過來,跟他打了聲招呼。

  陸知淡淡點頭:「哦,陳指揮使。」

  他知道這人是太后的外甥,禁軍里沒人敢得罪他。

  陳玉安仿佛只是路過,並未與他多說什麼,只是跟他身旁的親兵交換了幾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嘴角甚至都帶著同一種笑容。

  那是混雜著嘲諷、不屑和高高在上的憐憫的笑。

  也不知為何,明明沒人說話,長桌上的幽州兵卻像是都讀懂了。

  他們沉默著,隱忍著,把腦袋埋下去扒飯,甚至有人在默默乞求對方不要再看了。

  陸知眉宇間籠罩著一片陰影,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擱在桌上的手卻一點點抓握成拳。

  身上某處皮膚仿佛突然變得滾燙,羞辱和無言的憤怒開始灼燒他的神經。

  他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陳玉安依然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別有意味地笑了笑,領著他的親兵轉身要走。

  「砰」的一聲悶響,陸知猛地一拍桌子,突兀站起來。

  眾人都被他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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