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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知道?”甲一不悅地看她。

  “夏廷德的人,若是看到我與定安侯在一起,怎麼著也得掂量掂量再動手吧?或者說,找一個更安全的辦法動手?”她笑著,見大鳥在糙料上趴了下來,舒服地吃著,她牽了牽唇,也坐了下來,靠在大鳥的身上,翹起了一隻腿。

  “甲老闆,你怕嗎?”

  “怕什麼?”甲一坐在她的身邊。

  “怕回不了頭。”

  “頭在哪?”他哼了哼。

  “你其實可以選擇別的路,現在還來得及。”

  “我早就無路可走。”

  他沒有看她,只是抱著後頸,在她身邊的糙料上躺了下來,一板一眼的聲音,說得極是淡然無波,就好像“無路可走”是一件極為平淡的事qíng一樣。

  夏初七眉心微微一跳,心臟略略下。

  雖然她與他相處了這樣久,同生共死地經歷了這樣多。可除了“甲一”這樣一個根本就不像正常人名字的名字之外,她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

  不知他是怎樣跟著趙樽的。

  也不知在這之前,他有一些什麼過往。

  但他卻可以義無反顧地跟著她,保護她,寸步不離。到底是因了他對趙樽的承諾,或者說他對趙樽的恩義回饋,還是他本身真的如他所說……無路可走?

  “甲老闆……”

  低低喊了一聲,就著微弱的光線,她專注地看了他片刻,沒有說話。直到他受不了的坐起來,慢騰騰地側過臉直視著她,她才彎了彎唇角,尷尬的笑,“你這個人也奇怪,從來都不說你自己的事,我很好奇呢……什麼時候說來我聽聽?”

  甲一看著她,“想聽?”

  輕“嗯”一聲,她重重點頭,“想啊!”

  他雙眸一沉,抿唇,“那我更不能告訴你。”

  “甲一!”

  見她低低一吼,他板著臉,二話不說,拎著她的肩膀就拽了起來,順便拍了拍她身上的gān糙,語氣不溫不火地道。

  “夜涼了,回屋去。”

  ……

  驛站北屋。

  陳大牛迎著入夜的涼風進入內室,臉上一片冰冷。原本正在爐火邊上看書的趙如娜微笑著迎上來,替他褪去甲冑,隨口一問。

  “今日街上的事兒,都解決了?”

  “嗯。”

  “沒什麼麻煩吧?”

  “沒有。”

  今兒那麻臉婦人鬧事時,趙如娜在車隊的最前面。但她是女眷,又是定安侯的側夫人,不便在人前拋頭露面,一直未有打開帘子。如今見陳大牛少言寡語,像是有什麼心事的樣子,訝異了一瞬,將他按坐在椅上,低頭嗅了嗅,微微一笑。

  “還喝酒了。”

  “是啊,喝了點。”

  陳大牛平素並不常喝酒,除了必喝不可的時候,趙如娜幾乎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聞到過酒味,可今日的他,除了jīng神疲乏,一身酒味之外,qíng緒似乎也不太對,不免讓她生疑。

  “侯爺,出什麼事了嗎?”

  “俺……”

  陳大牛抬頭看她,目光微微一閃。屋子裡很暖,她的聲音也很柔,眸底波光盈盈如水,一句句體貼的話,仿佛撓心的爪子,讓他左右為難。yù言又止地遲疑了片刻,他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無事,早點歇吧,明日還要趕路。”

  這天晚上,他都沒有碰她。

  像這樣的夜晚,在趙如娜的印象中,極少。從她到奉集堡開始,他只要回來與她待在一處,幾乎就沒有安分的時候,每一個晚上都不知饜足地纏著與她親熱。而在這晚之前,唯一有過的一次,是他接到十九叔歿於yīn山的消息。

  知他的反常,她也沒有再問。

  有些事,既是他不想她知道,問也無用。

  輾轉反側,沒他的騷擾和懷抱,她竟是睡不熟。

  而身側的他,也是呼吸淺淺,像是思緒萬千,根本就沒有睡去。

  這安靜的感覺,很怪異。

  兩人睡在一起,中間卻像隔著一條深深的鴻溝。

  ☆、第174章喜脈!

  翌日,返京大軍繼續南行。

  夏初七從yīn山出走,飄了好些日子,終是得了個安穩。白日裡,她窩在陳大牛備好的馬車上,夜間隨著大軍一起,要麼投宿客棧,要麼住進驛站,完全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qíng緒不多,笑意吟吟,看得陳大牛心底一陣唏噓。

  這幾日下來,營中的兵卒間,雖然有一些關於她身份的猜測和謠言,但由於定安侯有了嚴令在先,大多人敢想不敢說,也算風平làng靜。

  很快,到了永平府。

  為了避開朝廷的耳目,陳大牛決定從永平府走水路去淶州,再從淶州cha入青州府。這樣速度最快,也節約路程。

  大軍到時,官船已然停在碼頭。

  而永平府當地的大小官吏們,也紛紛趕到碼頭上,派了不少官兵驅散圍觀百姓,為定安侯送行,態度極是恭敬。

  對於地方官吏來說,平日裡,都是想盡了辦法結jiāo京官,以期獲得朝廷的重用。更不要說像定安侯這樣的朝中新貴,好不容易有機會結識到,自是不遺餘力的為他安排行程。

  熙熙攘攘間,碼頭上如同趕集。

  混在百姓中間,有人縮頭縮腦的打探。

  但更多的人,還是只顧著看熱鬧。

  一陣忙亂,號笛聲里,官船終是出發了。

  這種官船的承載量,一艘只有五百人左右。因此,返京的軍隊,加上行李,用了六艘船才載運完。

  夏初七受到的待遇不錯,侍衛長周順為他們三人安排的艙室極是寬敞明亮。一進二的格局,十分方便他們使用,而且,還與定安侯同在一艘船,也極是安全。

  臨上船前,陳大牛再一次把文佳公主安排在了後面最遠的一艘船上,明顯對她避而不見。而那文佳公主也喜聞樂見,只要不與他在一處,跑得比兔子都快。

  這樣詭異的qíng況,看得眾人匪夷所思。

  從上了官船開始,夏初七無力地癱了下來。二話不說,倒在chuáng上便蒙頭大睡。中途被甲一叫醒了一次,還極是不耐的打了幾個呵欠,趕走了他,繼續睡覺,連午膳都沒有吃。

  六艘官船,一路開往淶州。

  渤海灣的水面上,來往的商船和漕船,見到定安侯的旗帳都紛紛避讓,因此,行船的速度極快,說是明兒一早就能到淶州。

  夏初七醒過來時,天上已掛了一層黑幕。

  船艙外面,偶爾有人走動,嚷嚷著要開飯了。

  “甲老闆,我肚子餓了。”

  她揉了揉額頭,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的笑。甲一沒好氣地把飯菜端過來,看著她一言不發。

  她瞥他一眼,吃得津津有味,不理他的黑臉,樣子看上去極是愉快,嘴裡嚼著東西,眼神不時望向船艙外面。

  “甲老闆,這渤海灣好啊,夏無酷暑,冬無嚴寒,簡直就是一個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好地方。今天晚上醒著些,想必會有動靜。”

  “嗯。”

  “要是今晚不來……”她咬著筷子,拖曳著聲音,眼珠子轉動了一會兒,又笑眯眯地抬起頭來,涼涼地看著甲一。

  “不會不來的,都拖了這幾日了,他們再不gān掉我,可就沒機會了。若是我猜得不錯,趙綿澤一定會派人等在淶州碼頭,到時候,要殺人,可就容易bào露了,哪有海上來得安全?”

  甲一面色微沉,“要不要通知定安侯?讓他有個準備。”

  夏初七放下了碗筷來,微微斂眉,“不必。他那個人,看著憨厚,腦子可不笨。提前告訴他,你說他會怎麼想?”

  吃過夜飯,甲一和鄭二寶都在外間休息,夏初七一個人在艙里待了一會兒,不知是悶的,還是煩的,突覺有些透不過氣來。

  事qíng正在按她的計劃進行。

  可她的心裡,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受。

  推開艙門,她慢騰騰地上了甲板。

  夜已深了。

  幾艘官船的行進速度不一樣,中間隔了老長的一段距離,放眼望去,只能依稀看見後面的火光,飄dàng在海面上。昏huáng的光線,映著高高豎起的船帆,在風中搖曳。黑茫茫的水域上,什麼也看不清,偶有來往的船隻,時不時打著旗語向官船致敬。這個畫面,不免讓她想起與趙十九上京時的qíng形。

  恍惚間,做夢一般。

  “趙十九,你個狠心的王八蛋!”

  迎著海風,她雙手撐在欄杆上,低低罵了一句。

  “夜裡風涼,回屋吧。”

  背後,傳來甲一淡淡的聲音。

  她一點也不奇怪他會跟在後面,慢騰騰轉過頭去,瞥了他一眼,與他一前一後下了甲板,往船艙里走。可是走了一段,她腳步頓了頓,看向甲一。

  “定安侯住哪個艙?”

  甲一看她一眼,沒有多問,領著她換了個方向。

  ……

  艙室里。

  趙如娜散著一頭黑緞似的長髮,半倚在chuáng頭上,手裡拿著一本線裝的書籍,可她的視線,卻沒有辦法專注在書頁上,而是時不時的瞄向坐著杌凳上發呆的陳大牛。

  六七日了,他還是這般,比以前沉默了許多,有時候與他說話,他還會走神。每每她想問及,他目光都有些閃避,chuáng笫之間,不僅沒了往日的熱qíng與急切,甚至根本就不碰她。

  前兩日,她就從綠兒嘴裡聽來一個傳言。

  說是營里有人私下議論,那天在大寧街上攔路的少年一家,與侯爺的關係不一般。剛到驛站那一晚,侯爺就單獨約了那個跛腳少年,喝酒到半夜。幾日下來,侯爺對他噓寒問暖,不論穿衣飲食,都極為關照。

  還有人說,那少年眉清目秀,長得像個姑娘家,雖然腳有些跛,但身段纖細,肌膚白膩膩的,可招人疼,說不定啊,侯爺是看上他了。

  想到這裡,她又瞄了一眼陳大牛。

  “侯爺……”

  他不知在想什麼,像是沒有聽見,也沒有回答。

  趙如娜微微抿了抿唇,放下手裡的書本,趿鞋下地,走到他的背後,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揉捏著,只當沒有彼此間的這些尷尬,聲音柔和地說,“時辰不早了,明日到了淶州,又一堆事等著您,歇了吧?”

  “嗯,哦?好。”

  一連說了三個短字符,陳大牛像是剛從思緒里回過神兒來,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拉下她放在肩上的手,在自己的掌心裡捏了捏,攔腰將她抱起來,便一起倒在chuáng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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