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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披上衣服下車才發覺夜風已經呼嘯起來,多虧四喜他們在車子四周放了幾個碳籠燒著,他們才能安安穩穩睡到現在。

  不知是吸了太多的煙,還是太不節制,他腦袋裡昏昏沉沉,也不知塞進嘴裡的是什麼美味佳肴,只覺得每一口都咽得艱難。

  勉強吃完,雲珩與他一起泡在浴桶里,時不時餵他一口桑菊秋梨膏:「今日太晚了,先多喝些薄荷水,明天一早叫四喜去請大夫來看看。」

  阿綾甚至沒弄清楚自己在哪裡,一碰到被子便不省人事。

  睡夢中好像有人在親吻他的耳朵,醒過來發覺有張臉近在咫尺。他懵懵起身,眯著眼睛看那穿戴整齊的人影伸了一隻手過來,摸在他前額上。

  「終於不熱了。昨夜裡燙醒我了。」說著,雲珩轉身往桌邊走,替他倒了杯茶,「喉嚨疼吧?我才吸了那幾口煙就有些咳,你在裡頭待了那麼久,肯定……阿綾?!怎麼了?」

  杯子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方才雲珩閃身的一瞬間,暖洋洋的朝曦灑了阿綾滿身,可他還未來得及享受,雙眼便襲來一陣刺痛,針扎一般。眼淚唰得湧上來,視線一片模糊。

  「哪裡痛?是哪裡痛?」雲珩驚慌地撲上來,恰巧擋住了窗子和直射的光,阿綾雙目的疼痛感頓時減輕了許多。

  他睜不開眼,喉嚨也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響,只能無奈摸索到雲珩一隻手展開,在他掌心裡寫下了一個字——光。

  雲珩怔了怔,立刻沖門外喚道:「四喜!木棉!你們先把這窗子遮上,然後趕緊去請大夫。還有,雲璋他們應該已經準備從京城啟程了,叫何順快馬往回趕,能從半途截住鐘太醫帶到素陽來!」

  屋內一陣嘈雜,眾人七手八腳拿厚緞子遮了窗,只在屋子角落留了一根蠟,罩上羊皮燈罩。

  「阿綾,你試試看,睜得開眼麼?」

  木棉遞了塊沾濕的帕子過來,阿綾擦乾眼淚,勉強睜眼,發覺自己只能看到人影輪廓,卻看不清他們臉上的五官。

  「嘶……」四喜忍不住抽了口氣,「這……」

  聽到那抽氣聲,阿綾胸口一涼,冷汗登時就躥了一背,四喜看到了什麼?為何這樣驚慌?

  顧不得疼痛,他用力甩了甩頭,撐大雙眼,死命盯著眼前的人……依舊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陣陣刺痛讓眼淚不受控地接連落下。

  雲珩慌張地拿帕子替他擦眼淚:「阿綾,眼睛疼是麼?」

  他反握住那隻溫熱的手,怔愣半晌,才無聲地說了一句:我看不清你……

  雲珩的手臂抖了抖,卻又故作鎮定地笑了:「沒事。定是昨日太累了,你再躺下睡一睡,休息夠了便好了。我偶爾看摺子看久了,也會有一會兒看不清東西的。」

  阿綾被按回枕頭裡,腦子麻木到不能思考,他只想知道自己眼睛到底怎麼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素陽叫得上名的大夫都聚集在了這間臥室里,手忙腳亂又是切脈又是針灸,幾個人忙到傍晚依舊束手無策,而他的視線仍然模糊一片,沒有半分好轉,只是疼痛減輕了些許,勉強止住流個不停的眼淚。

  「公子這白眼仁出血出的厲害,您確定,昨日眼睛沒受外傷?例如……被什麼東西擊打到?」

  阿綾搖搖頭,忽然想起葛老闆那一悶棍,忙抓著雲珩的手往後腦那腫包上按過去。

  雲珩的手指輕輕壓了壓:「這是……被棍子打的?」

  阿綾忙點點頭。

  幾個大夫又忙著檢查他的後腦,半晌也沒個定論,只說這病症不常見,還要回去再合計合計。

  待嘈雜過去,阿綾摘掉壓在眼上的冰帕子,起身摸到門邊,聽到四喜的低聲勸慰。

  「主子,這小地方的大夫,醫術不精沒什麼奇怪。阿綾公子他只說看不清,又不是看不見了,而且方才那眼球都是血紅的,現下敷過藥,不也消了些腫,退了點血色麼。何順若是動作快,小鐘太醫兩日後怎麼也能趕到了。給他看過,再用些好藥,阿綾公子定能很快好起來。」

  「嗯……我知道……我知道……」雲珩應得心不在焉,「忍冬呢,讓她多準備些桂花蜜,喝藥的時候別忘了加……」

  「是。不過,主子您可千萬別慌,您這一慌,阿綾公子不是更害怕了麼。」四喜提醒道。

  「……嗯,對……先,叫木棉進去伺候著吧……」雲珩的語氣不安到了極點,「我出去透透氣再回去。」

  是因為木棉不會說錯話吧。

  阿綾默默坐回床前發了好一陣子呆。

  不多時雲珩回來,看似若無其事,實則小心翼翼與他談笑,他便也不露出半分惆悵,仿佛這眼疾並不存在。

  夜裡睡不著,他久違地想起了阿娘。

  他初遇雲珩的時候,她甚至認錯了他們,難不成,他的眼睛跟阿娘有一樣的毛病?那……他日後是不是再也不能拿針,不能刺繡了?不只是刺繡,他也不能看書,不能提筆,甚至連出門都會給別人添麻煩……他緩緩側過頭,月光不足以照亮,他們近在咫尺距離,他卻看不清雲珩的臉。

  所以他自然也沒有發覺對方已默默睜開了眼睛,直到那人伸手將他抱在懷裡。

  雲珩在他耳邊呢喃著:「阿綾不怕。我叫他們找最好的大夫來,若是治不好你,便一個一個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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