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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和帝垂眼一掃,悟道:「怪不得,這塊料子甚是難得,是你送他的?」

  浮屍,懸崖,六品官服,赦書,葉書綾。

  包袱是小錢的……剛剛,蘭少羽說,他聞到了包袱上的屍味,血味和河水的泥腥……與顧鵬的描述一一吻合。

  雲珩終於回過神來,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瑞和帝,一句一頓質問道:「所以,阿綾的簪子,為什麼在你手裡?為什麼斷了!」

  瑞和帝雙眼一覷,龍顏微慍。

  雲珩目不斜視,從地上爬起身,瞪著他,走向他。

  「所以,為什麼會有官員墜崖,落水?被鱔魚啃了屍?」他雙眉緊鎖,一步步逼近到瑞和帝面前,並從其手中奪過那半根玉簪,反手指著身後的侍衛,「你讓他……做了什麼……你們到底,對阿綾,做了什麼!!」他低頭,大逆不道地俯視著當朝天子,「你敢做,如今卻不敢認麼?」

  瑞和帝長眉輕動,眼中短促閃現出殺意又消失,他雙手交握,底氣十足:「真不敢認,便也不會叫你進來了。」他頓了頓,「叫你知道了,死心了也好……」

  兩股氣勢針鋒相對,夾在其中的顧鵬莫名一抖,手心裡冒著冷汗,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

  瑞和帝哼笑一聲:「罷了,太子想知道的,你一五一十說。」

  顧鵬吞了吞口水:「……是……卑職,於太子大婚當日,奉命,指派兩位手下護送葉書綾回鄉……並在途中……將其秘密處決……」

  雲珩身形一晃,猛地捏緊那斷裂的簪子,斷口戳在掌心裡一陣刺痛,立刻喚回了他的理智。

  「既然開口了,便說具體些。以太子的脾性,就算你不說,他也是要親自去查個底朝天的。」瑞和帝向後靠在寬闊的椅背上,「他向來如此,表面上忍氣吞聲,習慣暗中籌謀。」

  「是……八月十六,卑職的人,天一亮便趕去了內城門守著,怕錯過葉都事……」

  歷經一夜風雨,香雪別院中梨樹的落葉滿地。

  阿綾將那些還未來得及枯黃的落葉掃攏到院角,等到太陽出來了才背起行囊,拎著阿櫟囑託他帶回去的酥糖點心推開了門。

  不想這樣一大早,就已經有人候在外院了。

  小錢身著尋常的棉布袍子,笑嘻嘻沖他作揖:「阿綾公子。」

  「小錢公公?」阿綾一愣,今日太子大婚,宮中想也知道會有多忙亂,小錢是晞耀宮太子身邊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太監搖搖頭,似乎很是開心:「公子,以後奴才不在宮中當差,所以不要叫我公公了。」

  「不在宮中當差了?」阿綾不解。

  小錢嘿嘿一笑:「日後,奴才是公子的小廝,這就要跟公子回玉寧伺候的。」

  「……我不……」阿綾本想婉拒,他哪裡需要人伺候,可轉念又想到這定是雲珩的安排……興許,是想方便得到自己的消息吧,「可你家裡……」阿綾依稀記得,這小錢是因為爹爹欠人的賭債還不上,才被債主賣到宮裡來做太監的。

  「殿下做主替奴才還了爹爹生前欠下的高利貸,日後小的便是自由身。」小錢感念,沖宮城方向遙遙一望,「太子要奴才做什麼,奴才肝腦塗地。」

  見他離宮似乎很是開心,阿綾也不掃他興,沖他微微一笑:「出了宮,就不要奴才奴才的了。你也說了,如今你是自由身,不是誰的奴才,與所有人都一樣,做自己的主。」

  小錢呆了呆,一雙烏黑的眼眨了又眨,繼而露出一口白牙:「小的知道了!」

  「用過早飯了麼?」阿綾看著他滿滿的孩子氣忍俊不禁。

  「用過了。今日大家起的都早,我這是趕在吉時前出宮的。公子還沒用吧?」小錢指了指門外,「臨走忍冬姑姑叫我帶了些吃食來,都放在車上了。」

  「車?」阿綾一愣,提步走出大門,門外停著輛雙駕馬車,其中一匹馬通身雪白,毛髮被晨光照的發亮。

  熊毅站在車前,正給它們重整嚼子,見阿綾出來抱了一抱拳,點頭道:「公子。」

  「熊侍衛?你怎麼連你也……」

  「小錢年紀太小,太子殿下擔心路上他不頂用,叫我護送你們到玉寧,等公子安頓下來,我再回來復命。」熊毅拍了拍霜月結實健碩的背,「到時候我騎另一匹回來,霜月就留給公子了。」

  阿綾走上前,摸了摸許久未見的白馬,苦楚中浮上一絲甜。

  給他人,給他馬,給他盤纏,太子殿下把能想到的,都替他安排妥當了。

  入秋之後白晝一日短過一日,他們抓緊時間上路,哪知才行至內城門前,便被攔下來。

  兩個侍衛打扮的年輕人,說是奉皇命護送葉都事回玉寧上任。

  阿綾將信將疑,他區區從六品地方小官,怎配得上這樣的殊榮?

  可看他們均是一身寶藍貼里,這分明是如假包換的正五品侍衛著裝。

  熊毅見他疑惑,從旁提醒道:「公子,這二位是御前侍衛。」

  「你認得?」阿綾雖詫異,但得到熊毅肯定,卻也讓出車門,「那勞煩二位了。」

  「不必,葉都事請。我們騎馬。」

  小錢跟在四喜身邊學了幾年,慣會看人眼色,見阿綾興致不高也不多嘴,窩在車廂角落裡安靜得像個物件。

  待阿綾覺得眼累了擱下書時,他竟已不聲不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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