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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綾一愣,終於意識到他究竟哪裡不自然。

  自回來,雲珩始終用側臉對著他。

  阿綾沒碰那盒子,而是趁他不備,伸手掰正了他的臉。

  雖然已消下去許多,可右臉頰貼近耳側的部分,還是能隱隱看出幾道泛紅的指印。

  第90章

  誰膽敢掌摑太子,不言而喻。

  阿綾默默遞給木棉一個眼色,見她退下去後,轉而問雲珩:「殿下不是早說好要陪我過生辰,最近也沒有什麼需要祭祀先祖的日子,為何忽然要去太廟?」

  「是我母后的生辰,父皇要我去陪她兩日。」雲珩隨口應道,蜷起手指敲了敲木盒,催促他打開看看。

  去年十一月初三,雲珩吃了一整日素齋,阿綾好奇,私下裡問了四喜才知道,那日是先皇后的生辰。

  但他不急於戳破雲珩的謊言。

  皇上動手打了他又安排他去太廟,想也知道是要他在祖宗面前靜思己過。

  至於向來謹言慎行的太子犯了什麼過錯,阿綾猜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興許分歧的開端的確是政務,可演變成針鋒相對一定與自己有關,雲珩心中懷怨,皇上心中也是一樣。

  對於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來說,自己栽培多年,引以為傲的嫡子,如今離經叛道,讓皇家丟盡臉面,他有心遮掩,可兒子卻絲毫不領情,變本加厲……

  阿綾放下那塊冰帕子,打開面前精美的黑漆木盒,金簪末端連著一片晶瑩剔透的蜜金色扇形葉子,邊緣是纖巧的水波形,葉片中間自然生出一條裂隙,幾乎將整葉一分為二,直至葉柄又合而為一,象徵兩相合生,生死與共。

  銀杏葉要過了中秋才會變成這樣耀眼的明黃,熱烈而溫暖。

  雲珩笑眯眯盯著他的眼:「先前是想整片葉子都用金,可又覺得你不喜歡那樣富貴的,就用了這塊蜜蠟,你仔細看看,葉片雖小,但能看到裡頭的雕紋,就像葉片脈絡一般,比我畫的還好看。」

  阿綾聞言垂下眼,指腹抹過這塊質地純淨均勻,色澤飽滿,光澤溫潤的蜜蠟。他抬起頭看著雲珩期待的臉,莞爾一笑:「多謝殿下。」

  雲珩表情一滯:「……不喜歡麼?」

  阿綾伸手碰了碰雲珩頰邊最後一條淡紅指印:「喜歡,好看。」他摩挲著金簪細長的柄沉默良久,終於還是開了口,「但是日後,殿下不要再這樣為我費心,更不要為了我,做出有悖身份的事……長此以往,難免失了人心……」

  笑意漸漸凝固,雲珩愣愣看著他。

  殿中一陣寂靜,木棉從外側合上殿門,這空蕩蕩的地方只剩下他們二人。

  「……那些不分青紅皂白,頑固不化,聞風是雨的人心,失了便失了吧,我不在乎。」雲珩說得那樣輕描淡寫。

  「可我在乎。」阿綾低下頭,「殿下光風霽月,德才兼備……是眾人口中……」

  「是少師教你的吧。」太子殿下擰住眉心,「他還教你說什麼了?」

  阿綾抿嘴不答,靜靜盯著他,盯到他有些不自在才反問道:「殿下今日為何挨打?又為何要騙我?先皇后的生辰是十一月初三,所以,殿下去太廟,到底是何因由?」

  雲珩張了張嘴,仿佛沒料到他已經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少師他只是把那些殿下不願與我講的,和盤托出罷了……」阿綾苦笑,「那些流言半真半假,定是睦王趁機安排人散布出去的……殿下,你不能再這樣任性,去刺痛聖上,去挑戰朝臣們的底線,這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連你也覺得我任性……」雲珩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他們迫我娶妻,我便該歡歡喜喜謝恩,逼我遠離你,我便順理成章視你不見。」

  「不論如何,殿下都不該三番五次頂撞皇上……」

  「是他咄咄逼人!我明明都已經遂了他的意,答應要娶太子妃,賭悠悠眾口……」雲珩臉色發青,怒不可遏,「可他為了威脅我,私下授意造辦處想盡辦法為難你,近日下了值你連一句整話都沒力氣說,若我再不作為,接下來他要如何發落你,你都受著嗎!」

  「未嘗不可。」阿綾坦然地看著他,「連我都想得明白,殿下想不明白嗎?若你不再反抗,便不會有接下來的為難了……」

  「我!」雲珩瞬間泄了氣,心有不甘卻也明白他是對的,他們無計可施,「所以,我們就活該要受委屈嗎……」

  「活在世上,又有誰不委屈?」阿綾順了順他垂到鎖骨之下的馬尾,「我知道殿下心裡有我便夠了,何必爭一時意氣……殿下不是最擅長韜光養晦麼。這麼多年,你過得這樣辛苦……我不想這一切前功盡棄。」

  阿綾讀的書越多,便越能理解一個儲君的艱難。

  雲珩生而聰敏,可太子的賢能要適度,既要服眾,讓群臣甘願追隨輔佐,又不能過度卓越,不能培植勢力,不能沾染兵權,哪怕忍氣吞聲也不能讓天子感受到絲毫威脅。

  皇上之所以這麼多年,明里暗裡袒護睦王不作為,正是要留一步制衡的棋,用太子幾次的命懸一線換心安,皇權的穩固從來都是屍骨壘鑄的。

  雲珩走到今日,歷盡艱難,步步為營,怎麼能為了這種事功虧一簣。

  阿綾將銀杏葉遞上前,矮身趴到他腿上,仰頭一笑,「殿下,不生氣了,替我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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